野村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他总觉得,最近矿区过于“平静”了。根据他的经验,绝对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水面下有暗流。
“我听说,”野村放下酒杯,看似随意地问道,“前几天,三号井因为更换钢缆,停产了半天?”
“哈伊,确有此事。”小野寺不以为意地回答,“一个技术问题而已。工头为了安全,坚持更换,也是为了保证生产的长远稳定嘛。”
“工头?”野村的眼睛眯了起来,“据我所知,那个叫王扒皮的工头,以前为了赶工,死几个人他眼都不会眨一下。他什么时候这么爱惜工人的生命了?”
小野寺愣住了。
野村继续说道:“还有,我收到报告,最近矿区里,有一些关于‘善人’发钱的流言。你不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小野寺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只把这些当成孤立的治安事件,从未想过其中的关联。
“去查。”野村的语气变冷了,“查那个所谓的‘善人’,查那个王扒皮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查那个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老工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怀疑,有我们太原的老朋友,到唐山来了。”
野村的直觉告诉他,对手的打法变了。他们不再用炸药,而是开始用人心。而这种战斗,比在铁路上抓破坏分子,要棘手得多。
与此同时,在矿区的一间工棚里。
赵刚正在和老冯,以及几个被秘密发展起来的工人骨干开会。
“第一步,我们成功了。”赵刚说道,“我们让工人们看到了,只要他们敢于站出来,团结起来,就能争取到自已的权益。下一步,我们的目标,不是停产,而是‘怠工’。”
他解释道:“公开罢工,目标太大,牺牲也大。但我们可以利用鬼子人的规章制度,来和他们作斗争。机器坏了,就慢慢修;遇到危险,就坚决要求停工检查。我们要让他们产量下降,却找不到任何借口来镇压。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破坏。”
一个工人骨干有些担忧:“鬼子人不傻,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更大的行动,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赵刚的目光,投向了墙上的矿区地图,最终,定格在为整个矿区供电的总变电站上。
“在他们全力搜查我们的时候,我们就把矿区的电,彻底给它断了。”
唐山,宪兵队。
野村贤次郎看着审讯室里被打得半死的王扒皮,一言不发。王扒皮招供了所有事情,从收钱到默许工人停工,但他说不出那个“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外地口音的账房先生。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废物。”野村对小野寺吐出两个字。他知道,对手非常狡猾,用钱开路,利用人心,自已却始终躲在幕后。这种不见血的斗争,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棘手。
“命令,”野村转身对小野寺下令,“所有矿井,实行军事化管理。增派一倍的矿警队,对所有工人进行重新登记和甄别。任何形式的怠工,都视为破坏,就地严惩。把压力,给我加到最大。”
他相信,在高压之下,任何潜藏的组织都会露出马脚。
矿区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鬼子兵和矿警的数量明显增多,他们手持武器,在工棚和井口来回巡逻。几个被怀疑带头怠工的工人,被当众吊起来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