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嫔疯了。
消息像插了翅膀,几乎是片刻间,就在后宫里传遍了。
有些小宫人还绘声绘色地讲着那高高在上的娘娘,一朝癫狂的惨相。
说她明明小产后的身子,虚得很,身上血也还没止住,根本不能见风。却偏要赤着脚下地,拼了命地拍门嘶喊。
说要出去,要见皇上。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消息经由张院判报到鸿庆帝这里。
皇帝身边正软软地依偎着一个顾沅。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地上,一口一个,“老朽无能!未能保住青嫔娘娘龙胎不说,也治不好娘娘伤心过度,落下的心病!竟叫青嫔娘娘吃了这样的大哭!都是老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青嫔竟然疯了?”鸿庆帝面沉似水。
心下有几分怀疑。
青嫔这个人,到底承过他的恩泽,他对她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
她么……说一句寡廉鲜耻,并不为过。
这样的人,合该是利益至上。怎么就疯了?
莫非是……有什么蹊跷?
鸿庆帝张了张口,还要再问。
身侧传来柔柔的声音,“皇上,青嫔姐姐这是怎么了,好怕人啊!我、我想去看看她……”
这一句话,温柔得如春风拂过心间,直接熨平了鸿庆帝心中的怀疑。
顾沅:“都说女子为母则刚。青嫔姐姐想是太伤心了,过刚易折,竟就这么疯了。真是可怜。”
是了……
鸿庆帝眉心的皱纹稍解。
失去孩子,对哪个女人来说,恐怕都是深痛巨创。更不用说,那孩子是龙胎,是青嫔复宠的唯一希望。
罢了……疯了,就疯了吧。
“青嫔疯了,如今怕是不好看。”鸿庆帝对顾沅轻声安慰,“怕她惊了你。待到什么时候,她身子好些,你再去不迟。”
顾沅眼眶红红的,“我、我只是想起青嫔姐姐平素的样子,觉得她真的……好可怜。想去看看她。偏皇上就这么多借口。”
鸿庆帝把顾沅一只小手攥在手心,放在自己心口揉捏,“青嫔失了孩子伤心,那也是朕的孩子,朕也一样伤心啊。你不能陪她,却可以陪陪朕。你说好不好?”
半晌,顾沅娇羞一笑,“皇上,最坏了。”
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宫中下人之间悄悄儿议论开,这永寿宫怕是风水不好。连娘娘都疯了两位,也不知道下一位,该轮到谁。
青嫔疯了,自然要严加管束,平日里不许她出宫门,只关在屋里。
可惜,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就如同失去了人生所有希望。再加上她疯了,心绪自然不好,张院判的药被打翻了好几次,并不能按时吃。她身上的血没法子止住,眼见着一天天衰败了下去。
不过短短几日,原本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瘦成了一把枯柴。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不知怎么,就停止了呼吸。
到第二日被贴身宫女素玉发现的时候,青嫔双目圆睁,早就没了气息。
鸿庆帝听了,只是和顾沅感慨了一番。
青嫔的母家尴尬。
若说尸身发还给母家,顾家想必不会接收这等奇耻大辱。
可江家,自然也没人给她操持。
鸿庆帝想了想,“拉去宫里平安庄,念几日经文,就焚化了吧。”
给青嫔念经,她的贴身宫女素玉,自然要从头陪到尾。到最后一日,素玉身上的白色孝服实在有些穿不住,留下念经的和尚道士,自己干脆起身,出去散散心。
现在,青嫔已死,她这事情办得漂亮,想必顾小姐也是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