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
沈离恭敬行礼,“问谷主安。”
“哟嗬”,云庭知像看到了什么瘟物,“你那几个哥哥又怎么了!”
“没有没有”,沈离堆着笑,“谷主,最近看了几本古籍,来跟谷主探讨一下嘛~”
“没空。”
沈离一噎。
但因为早已习惯云庭知的风格,并没有太惊讶。
“谷主今日做什么呢”,沈离并不恼,“我们可以跟着瞧瞧。”
“不方便。”
沈离越挫越勇,并不气恼,“谷主今日制药吗,总需要人帮忙吧,谷主,晚辈真的有医术上的事情想向您讨教。”
云庭知淡淡睨了她一眼,咂了口茶,“你看的什么?”
沈离起身,将古籍和医书送了过去。
云庭知草草翻了翻,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你上次说的古籍?”
沈离大方回话,“是的。医书是为家中兄长向您请教。”
“也行,正好,让你这”,云庭知很淡漠地扫了一眼挨得很近的两人,“过来。”
“嗯?”
沈离讶异,牵着破晓的手不禁有些收紧,“谷主,您也要让他习古籍?”
破晓朝她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
莫名有些宽慰的意思。
搞啥。
破晓淡淡一笑,“好的,谷主。”
“哟嚯”,云庭知似笑非笑,“惜字如金,莫不然我以为不会说话呢~”
沈离目光紧随,眉头有些蹙起,接话道,“我夫君腼腆了些,谷主莫怪。”
破晓还真像模像样的翻着古籍。
沈离敢打包票,破晓一点也看不懂。
但他怎么会弄呢?
沈离紧紧盯着破晓的动作,到现在,沈离已经不用怀疑了。
这方法,像极了那日的江辞。
破晓很快便弄完了。
这色泽,沈离无奈,和江辞胡乱搞的不分伯仲。
云庭知嘴角抽了抽。
“下去吧。”
破晓乖顺地下来了。
走到她旁边,俯下身准备坐回原位。
沈离立刻顺着宽大的袖子捉住了他的手。
破晓勾了勾唇角,反握回去。
云庭知砰得一下,合上了书卷。
沈离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谁又惹着他了?
云庭知将杯子磕得砰砰直响,道,“水能灭火,也能助火势蔓延,蒸腾为气,弥散于天。”
“阴阳岂是那般死板之物。”
云庭知将她的书卷丢下来,“至于针法,不教。”
沈离懵懵地眨着眼。
啥?
但是沈离反应很快,立刻道,“谷主,怎样可教呢?”
云庭知眼底泛着讥诮。
沈离再次道,“谷主讲吧。”
就是送上门给你宰的。
...
沈亭御唉声叹气地和江辞坐在小桌面前吃饭。
“阿兄~”
沈亭御嘟囔。
江辞给他夹了一筷子炙羊肉,“呐,快凉了。”
“这云庭知真讨厌,怎么这么久呀~”
“他还让阿姐每天都去。”
“阿姐天天被他折腾。”
江辞无奈,“乖宝贝,先吃饭。”
“噢。”
沈亭御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扒饭。
“还有五天”,江辞叹气,摸了摸他的肩膀,“还有五天魏明安的腿就要初步好些了,你阿姐她焦虑。”
“阿兄,你也得好。”
江辞失笑,“我确实好多了,疼得我都习惯了,腿有些感觉了。”
沈亭御恶狠狠地戳着狮子头,“等出去,我揍安王八百个来回,气死了,全都是因为他!!!”
“哦哟”,江辞筷下夺肉,“放开我的狮子头。”
沈亭御嗷嗷叫地挠他。
江辞嬉笑着躲。
...
这日。
云庭知一大早就甩着袖子一脸不爽地来了。
当然,是沈离硬薅来的。
魏明安早醒了。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了,紧张地攥着衣袖。
江辞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
魏明安抬眸看去。
江辞朝他笑笑,“不怕。没事的,我瞧着应该都是好不少的。”
好吧。
魏明安稍稍放松。
许是日子特殊,魏明安觉着,这脚步声都比平日更重三分。
云庭知依旧是那副谁都欠他八百两银钱的表情,直截了当,望向了魏明安的双腿。
“呵。”
云庭知轻嗤一声。
魏明安猛地滚了滚喉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死死盯着云庭知的动作,连呜咽都忘了。
这么些天,他口中紧紧含着那枚救命的苦药丸,说实话舌根早已麻木。
只余下那令人头皮发紧的极致苦涩顽固地渗入喉底。
倒也正是这药丸,化去了八成剧痛吧。
只余些骨骼细微生长的酸痒与刺痛。
昨日看时,皮肉之下,已有清晰坚硬的轮廓蜿蜒支撑而起,不再是来时那般可怕的模样。
云庭知下手很重,指尖带着探查的力道,从脚踝一寸寸按捏而上,所过之处,传来骨骼实实在在的硬朗触感。
魏明安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他面色稍霁,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要不是小首徒有些能耐”,云庭知按在了膝盖骨上,有几分呛声,“我定是要让你像主屋那小子一样,吃全苦头的。”
魏明安拧着眉,深吸着气。
按得...好痛啊。
云庭知伸出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陶瓶,拔开塞子,倒出些许气味辛辣刺鼻的棕色药油,搓热了手掌,猛地覆在膝盖骨上,用力揉按。
一股远超平日的灼热感透骨而入,魏明安猝不及防,喉间溢出半声压抑的痛哼,额角青筋暴起,口中苦丸因为他的吸气狠狠堵在了喉管里。
“忍着点!”
云庭知低喝,手下力道更重。
魏明安扭过头去,痛苦地压抑着。
却瞧见了不知何时,被云庭知禁锢住的江辞。
江辞通红着眼,手掌拍打着透明的结界。
魏明安什么也听不到。
但想来,也是那些话...
剧痛如浪潮拍击神魂,虽有苦丸化去大半,残余的冲击依旧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但魏明安死死咬着牙,扬起一抹笑,眼中水汽弥漫,硬生生没有让那呜咽变成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那揉按的力道终于渐缓。
云庭知撤开手,看着那处被揉得发红的皮肤下,骨骼轮廓似乎愈发清晰稳固。
他这才直起腰,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依旧是那副臭脸,瞥了一眼石床上虚脱却强撑着一口气的魏明安,道,“行了,死不了,骨头大致长成了。”
“从今日起”,云庭知瞥了一圈,把视线极其嫌弃地从江辞身上拿开,望向沈亭御,“他每日敷贴此物,不可挪动!”
沈亭御指向魏明安的脸,“谷主,那我二哥的药丸,还需含吗?”
云庭知眼神嫌弃地扫过魏明安试图用手肘支撑起身体时,无比笨拙甚至有些扭曲的动作。
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不等魏明安反应过来,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将他重新按回石床上。
“动什么动!骨头刚长拢就想散架吗?老实躺着!”
“敢乱挪动一分一毫,我就把你这刚接好的腿再敲断!说到做到,到时候你就是哭死在我眼前,我也绝不再看一眼!”
云庭知愤恨地把他重新捆回了石床上,又嫌弃又憎恶地,拍了下魏明安的唇,将药丸隔空取了出来。
药丸离口的瞬间,极致的苦涩仿佛有了实体,猛地从舌根喉咙深处反扑上来,魏明安干呕不止。
整个口腔乃至鼻腔都被那霸道的苦意占据,完全失去了对其他味道的感知能力,舌根麻木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张了张嘴,望向江辞。
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嘶哑的气音。
登时。
魏明安急得额角冒汗,只能用一双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恳求与无助,死死盯着云庭知。
云庭知不屑地呵斥。
“娇气!不过是些苦药丸罢了,能要你的命?”
“谷主,我二哥没有娇气的,他定是无法发声,您给他看看吧。”
一直隐忍着的江辞再也忍不住了,直起身子朝云庭知怒吼,“他嗓子受过伤!”
“当初养了整整两个月才好!你凭什么这么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