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灾沉雨每隔二十年就会卷土重来,这肯定不是单纯的巧合。
御夜的处境,虽然被阵法困于井底,但也因此算得上不死不灭,有了漫长的时间,纵使痛苦折磨,以他的修为和毅力,也总有一天能突破枷锁脱困。
可偏偏的,沉雨每隔二十年就会化作心灾为祸。
于是御夜每隔二十年就以灵魂出窍的方式离开肉身,损耗魂魄去化解心灾。
御夜等于每隔二十年就要被重创一次,就算不死不灭,也永远无法积累足以突破枷锁的力量。
若说沉雨每隔二十年苏醒一次还能当做巧合,那之前韩修出手,原本马上就能彻底化解沉雨心中执念,却突然有外力涌入,强行将沉雨的意识又拖回黑气之中,这显而易见的第三者的手笔,怎么也不可能是巧合。
韩修越想越愤怒,纵使尽力克制了,表情也显得沉重。
但御夜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眼底始终带着不甚在意的浅笑。
他问:“是你把我从井底带出来,你还问这种问题,不是明知故问吗?”
果然。韩修心底一惊,因为之前所做的预设从御夜这一问中得到了证实。
每隔二十年,就会有个特定的人把御夜从井底带出来,只是今年韩修意识到来,顶替那人做了这件事。
御夜此前对韩修表现出来的熟悉和试探,全是针对那个每隔二十年就会来的人。
更确切地说,是针对那个一直在阴谋加害的幕后黑手!
“我是真的不知道。”韩修双手撑着桌面,定定看着御夜。“但我想知道,你得告诉我实情,这样我才能帮你。”
韩修坚定决绝,御夜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说:“你一个魂魄不全的小傻子,你能帮我什么?况且我不需要人帮。”
这副对自身满不在乎的态度,看的韩修无名火起。
“不准叫我傻子!”韩修恼火提醒。
御夜笑容更盛,但是听话改了口:“好,小登徒子。”
韩修:“……”
“你正经点。”韩修不觉得自己抱了学生的腰有什么不对,反而叫学生正经点。
然后他忍无可忍,大步走到御夜面前,近距离地盯着他。“沉雨是陷阱,但你可以不理会的,人间又不是没有解离师了。”
“我是沉雨老师,他的执念因我而起,我岂能置身事外?况且此地险要,一旦沉雨心灾波及到游梦湖,只怕又是一场灭世天灾。”
灭世天灾四个字,一下就触到了韩修的软肋。
他当年之所以身死,除了任务完成可以退场,其实也是受了这四个字的裹挟。
身在高位的人,生死就不单单是自己的事了。
但凡御夜不是解离师圣主,而是个普通人,或者就是自私一点,这种以黎民百姓做要挟,逼迫他不顾自己、守护苍生的恶毒伎俩,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那现在沉雨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你可以放下一切,专心为自己做打算了。”
御夜眼帘半垂,眸光收敛,点点头,似乎认可韩修的意见。“是该打算打算了。”
第二日一早,御夜就带着韩修上路了。
客栈掌柜年近五旬,昨晚亲自接待了御夜,今早又早早守在门口,亲自安排了车马,又领着主事的儿子一同送御夜出门。
“恭送大人,下次您来,可能我已经不在,届时会由我儿会迎接您。”
掌柜的谦恭无比,身旁的年轻人悄悄打量御夜,似乎在努力记住御夜的脸。
御夜一摆手,无所谓的态度:“不必麻烦,下次若无人记得我,我便同其他人一样,付钱住店便是。”
看御夜豪爽的样子,韩修都不忍心揭穿他:灵纸为躯,一穷二白,兜里比脸都干净,哪儿来的钱付给人家?
坐上客栈掌柜出资的马车,韩修不出意外地担任起了车夫的重任。
御夜气质太过矜贵,往那一坐就不适合做半点粗活。
反而韩修已经适应了吃土小傻子的人设,干什么都不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