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一摊事情忙完,水淼终于想起了自已忘掉了什么事情。蒋志培还在安全屋呢,他现在就是一个黑户,可以说坐牢一样,在安全屋待了几个月了!!
水淼推门进来时,正看到蒋志培利用一张沉重的木桌和两把椅子进行着高强度的康复训练。
他上身仅着一件被汗水彻底浸透的灰色背心,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砸在地上。显然,他已经持续练习了相当长的时间,蒸腾的热气几乎肉眼可见。
水淼没有立刻打扰,只是安静地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她还以为自已会看到一个意志消沉的蒋志培,现在所看到的出乎她的意料。
她看着蒋志培咬着牙,一次次挑战身体的极限,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和不屈,让她心中五味杂陈。终于,蒋志培完成了一组动作,猛地撑着桌面停下,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时间连站直都显得费力。
“感觉怎么样?”水淼这才走近,问道。
蒋志培一时说不出话,他抬头看向水淼,汗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里,随手一抹,然后朝着水淼,缓慢而坚定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大口喘息了好一阵,才勉强把气息捋顺:“说实话,水淼,我发现你有当外科医生的天赋。”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惋惜,“那么重的伤,原先我自已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没想到真的被你救下了。活下来了,我也做好下半辈子拄拐或者坐轮椅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啊,现在还能跑能跳……这简直是个奇迹。你真的应该去当一个医生。”
这份惋惜并非客套,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水淼感到不值。这样一双能在生死关头精准施救的手,这样冷静果断的头脑,本应穿着白大褂在无影灯下救死扶伤,沐浴在阳光下受人尊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肮脏的泥沼里挣扎,双手染上洗不净的黑暗。
水淼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容:“医生?那怕是上辈子的事。也许是我喝的孟婆汤掺水太严重,脑子里带着点技术到这辈子了,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已十项全能。不过现在……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
她走到旁边的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温水递给蒋志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容城那边吗……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
蒋志培接过,仰头一口气喝光,将纸杯攥在手里:“回去?那是找死。熊孟平那个老狐狸,不见到我的尸体,他肯定觉都睡不安稳。我敢保证,我前脚刚踏上容城的地界,后脚他的人就能把我‘请’走。钱丹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他还是想要跟紧钱丹这条线,顺藤摸瓜,抓到熊孟平的罪证。
提到钱丹,水淼冷笑一声:“她?现在可是焦头烂额了。”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才继续说,“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你也看到了吧?公安那边搞了个‘雷霆行动’,端掉了不少外围的窝点。我原本只是想借力打力,搅浑水,没想到这台风尾扫到了钱丹……”
“之前我们去了老缅,她可没闲着,偷偷摸摸接触了好几家势力,搞了不少小动作。结果呢?人算不如天算,这次行动的风暴刮得太猛,直接把她那些刚搭起来的台子全掀了!这几个月完全就是白用功了。墨感这片地界,水城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成了,她钱丹现在除了死死抱住水城这条目前看来最粗的大腿,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正是水城想要的。”蒋志培沉声道,“不管他以后想怎么处置钱丹,眼下,钱丹是他撬开容城市场最关键的棋子。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真把渠道打开了。”
“方法……倒是有。”水淼的声音压得更低,她走回桌边,简单的将计划跟蒋志培说了一遍,“这个计划里的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人都容不得半点闪失……你刚从鬼门关里回来一趟,这次计划说不准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蒋志培迎着她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任何畏惧或犹豫,“干我们这行的,从第一天起,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觉悟’两个字,早就刻在骨头缝里了。”他顿了顿,眼底翻涌起愧疚和思念,声音也低沉下去,“要说对不起的,也就只有家里人了。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这身警服下的职责,唯独……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水淼看着他难过,说道:“给你老婆打个电话吧,我有时候在想,隐瞒至亲之人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她和你结婚,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承受的压力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坚强的、充满智慧的女人,你怕她露出破绽,但我想她比你想的更聪明。”
蒋志培此时此刻充满了渴望和挣扎,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有那么几秒钟,他几乎就动摇了。然而,最终,他还是用力地、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行……绝对不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坚定,“我不是信不过她,我是信不过熊孟平这个老狐狸。那老东西的疑心病有多重,我太清楚了!我敢打赌,别说我家附近,我老婆上班、孩子上学的路上,有他的眼线在日夜盯着!甚至可能我老婆的手机都被监听了,一个‘死人’突然打电话回家?那跟直接往她们娘俩脖子上架刀子有什么区别?我绝对不能把这个致命的危险再引到她们身边去……我现在在官方记录里就是个‘死人’。只有维持这个‘死亡’状态,我老婆孩子才能彻底摆脱熊孟平那条毒蛇的阴影,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水淼还想再说什么,被蒋志培抢先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完善完善计划……”
行动是急不得的,要依靠天时地利人和。而计划的第一步……是要找到一个真正的“警察”。水淼看着自已电脑中出现的人物照片,焦连升。
水淼虽然没有面对面见过此人,但是对他却并不陌生,甚至和他还有很深的渊源。一是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是墨感禁毒支队的骨干了,那个时候他和葛定平是搭档,也是差点抓住水城的人,只不过还是让水城逃了,自然,对于葛定平和关颖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也是为了这个事情,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最终一对好搭档分道扬镳,各自拉起了队伍。
这些前尘往事,水淼也没有兴趣深究,她只知道葛定平辞职之后,很多时候还是在为焦连升做事,他很多时候也是通过焦连升知道内部的消息。但是让水淼了解他更多的则是通过水城,毕竟二十来年,焦连升咬着水城不放,可以说让水城咬牙切齿,他的名字在水城口中出现的频率可以说是最多的了。要说整个墨感有谁让水淼信任的,就是这位名叫连升,却一直在禁毒支队当个副支队长的人了。不过要怎么和他取得联系,甚至加入到她的计划中……水淼将阿敢这号人物拉出来,他虽然不是焦连升派去的卧底,但是现在谁最能取得焦连升的信任,也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