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一份军报,与真正的常规军报相比,阅读难度大大降低,于谦读通其中内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久之后,他便提取出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都说杨家满门忠烈,果真如此。陛下请看这几处安排,都是镇守要害之地。杨洪给自家人的兵力,一向最少,但任务却总是最重的。”
“五千兵马,加上沿途驻军,也不过六千人左右,却要防守两百里的交通要道。”
“也只有杨洪,才敢让自己的亲侄子去承担这么艰巨的任务。”
朱钰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这样不会出问题吗?”
杨洪对自家人的高要求,朱钰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对于这种冒险的做法,皇帝还是有些不解。
自古以来,兵家之道,讲究稳扎稳打,以大势压之。宣府目前的局势,还没有到必须冒险的地步,杨洪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故意在皇帝面前炫耀?炫耀自己家人的实力,炫耀自己的指挥能力?
不像吧。短短几次接触下来,杨洪给皇帝的印象很深,朱钰觉得他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成熟稳重的名将,可靠而忠诚,这是朱钰内心对杨洪的评价。
虽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简化成了几个标签,但也不失为对他性格的一种概括。
于谦思索片刻后,摇头说道:“陛下尽管放心便是。”
“杨洪身边的这两个侄子,年轻时就跟随他南征北战,经历无数生死。”
“他们的战场经验极为丰富,能力也十分出众,比起一般的老将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所率领的军队,更是精挑细选,常年跟随他们的精锐部队,用起来得心应手,敢拼命、能拼命,战斗力极强。”
“这样的精锐之师,一人可抵三人,若是发挥得好,甚至能抵十人。”
“五千兵力,防守两百里要道,看似冒险,实则极为稳妥,防御固若金汤。”
于谦手指轻轻敲击着军报,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如果瓦剌轻敌,真以为五千兵力容易突破,杨总兵的这位侄子,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古代军事方面,于谦是权威,朱钰从不自作聪明,不懂装懂,而是选择相信值得信任的人。
既然于谦都这么说了,朱钰便不再多言,继续听他讲下去。
杨洪的战略布局,整体上突出一个稳字,毫无破绽。
即便是那些看似薄弱的地方,也只是表面看起来容易突破。实际上由精锐部队把守,依托地形优势进行防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攻破。
朱钰对这份军报提出了许多问题。
其中就包括,既然有可靠的信息来源,详细透露了敌军的部署,为何杨洪并没有因此做出专门的安排。
反而和敌军各玩各的,依旧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布防,而不是根据最新的情况来做调整。
于谦对此也做了解释。
“这份情报来得确实及时,及时就在于它能让我们确定瓦剌战略的大方向。”
“但这份情报又来得太早,太早了,因为瓦剌至少要到明年五月才会南下,这中间几个月的空窗期,变数实在太大。”
“陛下,别看他们眼下布置得很详细,实际上,这种大规模战争的战略部署,在战争真正开始之前,始终是不断变化的。”
“等到战争爆发时,更会根据战事的发展,进行相应的调整。”
朱钰明白了于谦的意思。
即使这份情报确实可靠,杨洪也不可能根据这份情报,去制定几个月后的战略部署。
时间差距太大,变数太多。
到那时,谁又知道瓦剌真正的战略是什么?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依据以往的经验来部署,这才最稳妥。
杨洪不愧是名将,他在这一点上看得极为透彻,如同一座泰山,牢牢地镇守在宣府,守护着大明的门户。
这样一位将军的全面部署,本来就是一份难得的无价之宝。
皇帝和大臣们认真研究了半个时辰。
之后,于谦便不得不暂时放下军报,向皇帝告退。
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自从参加军校开业到现在,已经花费了好几个时辰,今天还要去大兴县推行农庄法,实在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军报再重要,也得等回头再看。
朱钰体谅于谦的辛苦,点头答应,并在他离开前贴心地叮嘱了一句:“于少保虽然忙,可别忘了喝药。”
“今日份的鲜竹沥,朕记得已经送到了于府上,该喝的药,还是要喝,病治好了,于少保才能更好地为大明效力。”
于谦俯身道:“谢陛下隆恩。”
一时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