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这是怎么了?”
另一侧,顾清染望着沈书仇的身影,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摆。
鸦夜闻声猛回头,只见昏迷的沈书仇双目紧阖,眉峰拧成死结。
脸色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喉间压抑着细碎的闷哼,仿佛有无数把利刃正在他骨血里翻搅。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素色衣襟下的皮肉正一道道裂开裂口边缘齐整如刀削。
纵横交错着织成细密的网,像是被无形的剑从脏腑深处生生剖裂。
可诡异的是,那些裂口里没有半滴鲜血渗出,只透着一股冰冷的锋锐气意。
鸦夜心头一紧,当即收束穹苍间的力量,身形如掠影般落在小山丘上。
指尖刚触到沈书仇的袖角,一道雪亮的剑气便骤然从裂口暴射而出!
那剑气裹挟着凛冽的寒芒,快得几乎撕裂空气,只听“嗤”的一声锐响。
鸦夜惊觉时已不及完全避开,袖摆被气劲扫过,瞬间裂开一道齐整的口子,寒意直逼皮肉。
未等他定神,数道剑气又从无数裂口中窜出。
剑气如银蛇吐信,贴着地面蜿蜒疾走,卷起碎石簌簌作响。
又似惊鸿穿云,直刺天际后骤然折返,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交织成网。
漫天剑气里,那股独属于顾剑的凛冽剑意,直直扎进鸦夜眼底。
鸦夜望着那熟悉的剑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分明是顾剑的剑招。
可他想不通,顾剑的剑气,为何会藏在沈书仇的身体里?
漫天剑气终于敛去最后一丝锋芒,鸦夜才缓缓上前,指尖凝着浅淡的力量探向沈书仇的脉门。
可刚触到那片冰凉的皮肉,他眉峰猛地一蹙。
沈书仇周身的血液,竟尽数涌往心口,在那颗微弱搏动的心脏外凝成层半透明的血膜,像裹着温热气息的琉璃壁垒,将脏腑要害死死护住。
那一剑刺入澹台池孤本体时,那股力量便已悄然转移到沈书仇体内。
这一世的沈书仇,血肉不仅是澹台池孤禁忌能量的容器,更相当于是澹台池孤的另一具肉身。
所以那一剑,看似穿透的是澹台池孤的虚影,实则径直扎进了沈书仇的脏腑。
他全身的血在那刻尽数化作护心的屏障,拼尽全力挡下了那毁天灭地的剑气余威。
可即便如此,沈书仇的气息依旧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分明已是濒死之态。
即便沈书仇此刻气绝,也碍不着澹台池孤半分生死。
顶多让她如沈书仇先前所料,再度沦为一团无凭无依的虚无禁忌。
鸦夜眉心拧成死结,凝出一缕泛着暗芒的禁忌之力,缓缓探向沈书仇的经脉。
可那力量刚触到他体内的无形壁垒,便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般,瞬间被狠狠弹开,连半分余温都没能留在他经脉里。
见此情景,鸦夜脸色骤然沉了沉;一旁的顾清染虽没出声催促,指尖却早已攥得泛白,脸色比纸还要难看。
就在这时,一道猩红血光骤然从穹苍深处掠来,划破沉寂的天幕,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坠而下。
鸦夜猛地转头,只见那血光竟化作无数缕纤细的血丝,如归巢的蜂群般,争先恐后地扑到沈书仇身边,顺着他周身的裂口钻了进去。
随着血光一点点融入他的皮肉,沈书仇原本细若游丝的气息渐渐稳了些。
胸口的起伏终于不再那般飘忽,像是风中残烛被添了点微光,勉强续上了口气。
鸦夜心头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已如附骨之蛆,从身后幽幽响起:“鸦夜,好久不见。”
这声音熟悉得刺骨,鸦夜脸色骤然一寒,指尖瞬间凝起禁忌之力,猛地转身望去。
身后不知何时凝出一道藏在浓稠黑暗里的身影,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猩红的光,死死钉在他身上。
“你怎么会出来?”
鸦夜攥紧拳,声音里压着惊怒。
“呵呵……说到底,还得谢顾剑,若非他那一剑,本座又怎能破印而出?”
黑影的声音裹着笑意。
鸦夜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喉间发紧,眼前这团黑影,正是渊神殿那尊巨大鸦像里封印的古神,鸦神。
他竟真的挣脱了封印。
“你想做什么?”
鸦夜没有轻举妄动,只冷冷盯着对方,“我与你,早已不是一路。”
“不是一路?”
鸦神闻言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
“你的力量,可是吾亲手给的,如今翅膀硬了,倒敢说不是一路了?”
“那你想如何?”
鸦夜声音指尖暗芒攥得更紧。
只有他清楚,这尊古神有多恐怖,即便刚破印虚弱,那骨子里的威压也依然带来强大的压力。
“吾此刻需一具肉身栖身。”
鸦神从黑暗里伸出根漆黑的手指,指尖泛着腐朽的光,直直指向昏迷的沈书仇。
“把他给吾,吾便让你带着那丫头走。”
鸦夜脸色半点未变,眼底却凝了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