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声微弱呼唤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远处,凌清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眼中决然之色闪过,并指如剑,猛地向身前虚空一划!
“纯阳辟易,乾坤遁形!走!”
刺目的金光爆发,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空间一阵扭曲,下一刻,他的身影连同那冲天的剑意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竟是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某种极高明的遁术直接离去!
高坡之上,只余下一缕尚未散尽的纯阳气息。
木屋前,‘荆澈’(或者说棺中意识)并未阻拦凌清虚的离去。
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屋内那个微弱的声音所吸引。
他掌心的毁灭能量缓缓消散。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一步步地,重新走向那间小木屋。
脚步依旧稳定,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吱呀——
破旧的木门,在他面前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
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怖。
只留下山坡上的一片死寂,以及地上那枚孤零零的、象征着九幽门徒最终结局的玄铁令牌。
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外界残存的杀意与纯阳气息彻底隔绝。屋内,昏暗的光线下,尘埃浮动,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苦涩交织,却压不住那株彻底枯萎的幽冥血莲残留的、一丝奇异的馨香。‘荆澈’——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那位古老存在——静立原地。那双深渊般的眼眸落在床榻上那个蜷缩着的、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瘦弱身影。荆灵儿苍白的小脸从薄被中半露出来,长长的睫毛颤动,努力想要看清门口的身影,眼中满是病弱的迷茫与深入骨髓的惊惧。“哥哥……?”她又微弱地唤了一声,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不确定的试探。那古老存在的意识,在这一声呼唤下,再次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这具身体本能地想要回应,血脉深处某种被强行压制的东西在躁动。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冰冷的审视中夹杂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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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了方才那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屋内重归昏沉,只有尘埃在从木板缝隙透入的微弱光柱中无声飞舞。浓重的血腥气、草药的苦涩,以及那株彻底化为灰烬的幽冥血莲残留的一丝奇异馨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荆澈’静立着。
他那双纯粹黑暗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落在床榻上。
荆灵儿艰难地半睁着眼,视线模糊不清。高烧和重伤让她神智昏沉,方才门外的可怕动静和能量波动如同噩梦中的碎片。她只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的念想,是她在无边痛苦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哥哥……?”她又用尽力气,微弱地唤了一声,声音气若游丝,带着病弱的沙哑和深深的依赖,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对未知、对痛苦、对门外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声响的恐惧。
这声呼唤,比任何攻击都更直接地穿透了那层冰冷的漠然。
占据着这具躯壳的古老意识,再次感受到了清晰的阻滞。
这具身体的本能——属于荆澈的本能——正在剧烈地反抗。血脉深处某种与之紧密相连的东西在疯狂躁动,试图挣脱那绝对的控制,去回应那声呼唤。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麻烦……”冰冷的意识流露出一丝不耐与厌烦。
这具躯壳比他预想的还要“脆弱”,并非指强度,而是指其中蕴含的、那些属于原主的“杂质”——情感、记忆、执念——这些东西如同跗骨之蛆,竟能对他完美的掌控产生干扰。
尤其是面对这个似乎对原主极为重要的“血亲”。
他缓缓抬起手。
并非要攻击,而是审视着这只属于人类少年的手。手指修长,却布满了修炼和逃亡留下的粗糙痕迹与新旧伤口。此刻,这手掌中蕴含的力量,足以轻易捏碎山石,抹杀方才门外那种级别的修士。
但这力量,正在被这具躯壳本身快速“消耗”着。
就像将滔天洪水强行注入狭窄的河道,河道正在不堪重负地崩裂。经脉传来细微的碎裂声,肌肉纤维在过度负荷下断裂,骨骼承受着远超极限的压力。
吞噬幽冥血莲和九幽门徒带来的庞大力量,正在疯狂地破坏这具身体的基础。这具身体,太弱了,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他的存在。
“残破的容器……”他漠然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