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微笑:“好,那我就不献殷勤了。”抬手示意兵把围障撤走,刺骨寒风吹得众人猛一哆嗦。
又让兵赶来几辆牛车,把木桶中的热水泻于平地,大片白烟冒起,泛起稍纵即逝的暖意,很快就在地上结成了冰。
沉寂片刻,人群中响起几道喷嚏声,有个妇人举起颤抖的手:“姑娘,我想要碗热水。”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妇人怀里的孩子嘴唇煞白,冻得不轻,怕是出娘胎后就没吹过这么冷的风。
她俩旁边还有个汉子,被众人目光戳得直不起背,指着妇人鼻子骂道:
“娘们儿就是没骨气!别个才抄了咱的家,你就为了一碗热水软骨头!这是要算计咱呢!”
“算计?”妇人费解,“咱还有家产吗?咱还有家吗?三条入了罪册的命,哪里值得被算计?”
汉子一时语塞,强词夺理道:“你头发长见识短,说了你也不懂!”
妇人冷笑,顶住众人灼灼的目光,抱着孩子走到昭昭面前,泣声道:“姑娘,求你给碗热水吧。”
昭昭取了干净瓷碗,亲手盛好递过去,再命人取来绒褥,裹住那孩子免得挨冻。
众人虽然余怒未消,但见她贴心周到,又有妇人领着孩子出来受抚恤。
场中老弱妇孺甚多,昭昭不再杀他们威风,让人升起围障,拿碗盛了热水分发下去。
气氛缓和,重头戏开场。昭昭走到近前,悠悠道:“诸位有所不知,我家王府这回也是被逼无奈。”
场中有人冷笑道:“咱这些人的家产少说五十万两,怎样的被逼无奈,能发这么大一笔横财?”
“那是军饷。”昭昭先扯一通战事危急、家国大义,再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明。
众人虽知自家沦落至此全因吴党诡计,但岂能不怨甘作屠刀的宁王府?不知谁起的头,一声接一声地骂起来。
却听昭昭道:“为了保命,诸位还是小声些吧。”
“……什么意思?”
昭昭指了指脚下的地:“可知为何要引你们来此处?”
众人怔愣不语。
“你们以为京里派兵来是做甚么的?若只是单纯抄饷,他们敢随意欺辱各家女眷么?”
昭昭叹了口气,隐晦道:“……要不是咱们王府收拢你们,你们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拉到城南了。”
众人闻言一颤,城南,可不就是乱葬岗所在么?联系昭昭前头说的话,京里派人来是连抄带杀的?虽无确凿证据,但确是吴党做得出的事。
“我知道,诸位都有冤,泄愤撒气在所难免。”昭昭把手拢在袖子里,有几分畏寒的意思,“但声音小些吧,免得把京兵引来。”
众人惶然不知所措,各自抱着家人流泪,因昭昭说的话,连哭声都压得细微。
昭昭心里早有主意,却不主动开口。
有人跪上前,泣声哀求:“姑娘,我们平白蒙冤,枉遭此难,家产房屋没了。又入了罪册,亲戚们怕惹火上身,多半也不肯收……贵府既然保我们一命,可否为我们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