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我家娘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福满亲自到门口迎的人,嘴里一边跟人寒暄着:“还请夫人不要见怪,我家娘子有孕在身,身子有些不方便,所以没能在门口亲迎。”
刘夫人上门,本是有事相求,自是不会挑这个理。
“是应该的,怀着孩子本就应该多当心些,万不能莽撞不上心。”
她也是过来人,知道女子孕育子嗣的不易,自是体谅。
从大门一路走进来,所遇见的下人,都十分规矩,不见忙乱,想着自家老爷,总觉得人家是个粗人,还暗自瞧不起人,心里又不免觉得可笑。
就他自个都那样子,还有什么脸瞧不起别人的,要她说,这杜娘子虽说出身低了些,又是二嫁之身,但看着府里井井有条的样子,也不是个没本事的人,且还听说她经营的铺子,生意十分红火,连县太爷都时常打发人去光顾铺子里的生意,可见是个擅长经营之人,而这样的人,估计也是不缺钱花的。
想到这里,心中又有些犯难,若是钱财打动不了人,那她今儿怕不是要白跑一趟,但不管如何,还是先见着人,试探几句再说吧。
杜青娘已经在待客厅外等着了,见着人过来,朝着人迎了过去。
“都是妾身失礼,没有亲迎夫人,还请夫人不要见怪。”说话间,对着刘夫人微微福了一礼。
刘夫人也顺势回礼。
“你有孕在身,哪好让你亲迎,是我冒然登门,前来打扰了。”
将人迎进屋内,丫环上了茶,两人各自抿了一口。
刘夫人放下茶杯,见着进出的丫环,也是进退有度的样子,也不由暗自点头,出身是差,但规矩却也不差,不过自己也只是个微末小官的家眷,倒也没理由挑别人的不是。
“说起来,我家老爷与左大人,也有些交情,之前左大人还特意上门,为我家三姑娘说亲来着,当时老爷一口就应下了,可见他们男人之间,交情还是处得不错的。”
这话说得,若是杜青娘不知道之前那些事,怕也真就信了,刘主薄是文官,自有些清高傲气,左劲松是个半路出家的,本也就是个粗俗武人,跟刘主薄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若不是帮手下人去说亲,估计都不会有什么来往。
不过当时说亲也确实说成了,真要说一点交情没有,那也说不过去。
“夫人这样说,那想来交情应该是不差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倒也管不到外面的事,我们家老爷与我说得也不多,与夫人比起来,我倒是显得有些无知了。”杜青娘缓缓说道。
刘夫人面上带笑,默默听着她说完,又端起茶饮了一口。
“男人家的事情,我们妇道人家,也确实管不着什么,不过近日,我们家老爷,倒是时常提及左大人,说是此次外出剿匪,立了大功,待到归来之时,上面怕是会有封赏,在此,先提前恭喜杜娘子了。”
男人升官,后宅妇人自也跟着水涨船高,自家那老东西,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主薄这位置上动弹不得,往后怕也没有升迁的希望,自己也只能沾到眼下这点光,别的也不能再指望,况且,指望那老东西,倒还不如指望自家儿子能出息呢。
说到这个,她其实还挺羡慕眼前的杜娘子,自身出身不高,嫁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但人家却是有本事,为自己谋了个官职,如今甚至有希望升官,往后再见到这杜娘子时,就该自己低一头了。
不说往后,就是现在,也都不得不向人家低一低头,毕竟还有事求到人家头上。
想到这些,心中也不免有些郁郁,对方不过一年轻妇人,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但眼见着却是身份见涨,而自己一把年岁的人,苦熬到现在,也没什么指望,人跟人是真不能比,这一对比起来,她都恨不得现在冲回家去,挠那老东西满脸花。
听到她这话,杜青娘便直摆手:“可不敢当,现在外面传的各种消息,也不过是扑风捉影的事,衙门里没出正式的公文,都做不得数,我一个妇道人家,更不敢冒领这些功劳。”
还什么都没有定论呢,她在这里接受人家的恭贺,算怎么回事,待到尘埃落定时,再接受恭贺也不迟。
“这倒也是,倒是我莽撞了。”
刘夫人连忙认了错,心里也不由暗赞,这位杜娘子人虽然年轻,但行事却十分稳重,更不是那等行事轻浮之人,遇到点好事,就张扬得无人不知了,这样的性情,倒不失为贤内助,这左劲松倒是好运道,能娶到这样一位娘子。
要说起来,当时好些人知晓,左劲松娶的娘子,是个乡下村妇,还是带着孩子的二嫁之身,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觉得那左劲松就是个冤大头,只是慢慢的,眼看着这杜娘子铺子一家接一家的开起来,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倒是有不少人,看着暗自眼红,也不敢再说人家是无知村妇了,毕竟无知村妇,能这么会赚钱的。
别看大多数人提起银钱之事,都一副瞧不上,觉得满身铜臭味,但谁又会真觉得银钱不好了,别看个个说得满身正气的样子,但有好处时,还不是往自己怀里扒拉,说得是好听,但做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倒也不怪夫人,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老爷又不在家,难免胆子小了些,事关衙门里的大事,是不敢胡乱揣测的,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不要见怪。”杜青娘温温柔柔的说着。
看她这一副样子,一时刘夫人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了,总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