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苑离开,朱载坖就又回到了文华殿内。
到了文华殿后,朱载坖稍坐了一会儿,就让孟冲去到隔壁的文渊阁内,将徐阶请了过来。
就在孟冲去文渊阁宣召徐阶觐见的时候,朱载坖也起身走到了文华殿的窗前。
朱载坖看着殿外的皇家气派,又看着天边上还在发出温热之光的太阳,心里也不由叹息了一声。
“我绝不会让这样场景成为大明未来的晚景写照!”
朱载坖此刻的心情激动澎湃,有了他十七年的努力,大明终于发生了原来历史上都不曾发生过的翻天覆地变化。
朱载坖很自信,只要老天愿意给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那么他就自信,自己绝对有能力将大明从原来的历史轨迹之中彻底拉出,使其重新如朝阳一般,充满希望的屹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一座永远不朽的历史丰碑!
哪怕将来历史再如何的变换,哪怕将来又有新的朝廷和新的时代出现,大明依然如汉唐那样,成为生于斯长于斯的人心目中永远丰碑!
正在朱载坖感慨看着晚阳感慨未来,感慨历史的时候。
孟冲也终于将徐阶请过来了。
徐阶进到了殿内,目光搜索到正站在窗前的朱载坖,他恭敬的行礼,“老臣徐阶,参见太子殿下。”
徐阶的声音一下子也将朱载坖拉回到了现实。
朱载坖转身望去,当他看到此刻的徐阶之时,也不由一怔。
此刻的徐阶佝偻着背,满头白发,脸上也是皱纹成壑,已经不复之前身为大明内阁首辅的超然气度。
朱载坖微微一笑,“阁老无需多礼,孤现在还不是太子,你称呼孤为王爷即可。”
徐阶再拜道:“殿下过谦了,如今圣上已经明发上谕昭告天下要在九月初九日的重阳日,为殿下举行册封大典。所以在圣上诏书发出的那一刻起,殿下就已经是国之储君,老臣不能再以旧称参见殿下。”
朱载坖也是微微摇头,并不在这个问题争辩上什么。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改口叫他太子殿下了,他若是再坚持裕王的旧称呼,反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朱载坖道:“孟冲,去给阁老搬一张椅子过来放下,孤要和阁老说说话,你们也都退下吧。”
孟冲等人在听到朱载坖的话后,也都恭敬一拜,待到孟冲将椅子搬到徐阶身后之后,他也随之退到了殿外守着。
朱载坖看着徐阶,“阁老请坐。”
徐阶对着朱载坖激动一拜,“多谢殿下。”
接着他就颤巍巍的坐在了那张孟冲搬来的椅子上。
同时朱载坖也自己动手拉了一张椅子到了徐阶的跟前,和他相对而坐。
“阁老近来身体可好”
朱载坖温和的问了一声,和徐阶拉起了家常。
“多谢殿下挂念,老臣已经是年迈体衰,现在不过也是苟延残喘罢了。”
徐阶谦虚回应着朱载坖,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似乎是真的已经老朽,似当年的严嵩一般。
朱载坖叹息了一声点点头,忽然又话锋一转的看着徐阶问道:“阁老可还记得当年的夏言”
听到夏言这个名字,徐阶的身体明显一颤,心头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下场还不如严嵩,还要步了夏言的后尘。
当年的夏言和严嵩之间恶斗,最终不敌,被罢官归乡。
可在后来,夏言却莫名其妙的卷入到了通倭大案之中。
嘉靖皇帝一怒之下,就将他夏言处死,家产抄没,子孙流放。
如今江南的事情要比当年夏言的问题还要严重,徐阶的心想不颤抖都难。
“记记得,老臣记得。”
徐阶忍住颤抖,声音更低了起来。
朱载坖看着徐阶这样,又宽慰道:“阁老不必紧张,孤就是随便聊聊。孤听说你还是夏言的弟子,此事是否属实”
徐阶连忙道:“殿下明鉴,老臣并不是他的弟子,只是当初的时候和他有多些许来往,在加上后来严阁老当国,一帮不服严阁老的意气书生,为了对抗严阁老,才造谣说老臣是夏言的弟子,要继承夏言的衣钵,为天下读书人澄清玉宇。”
朱载坖恍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呀。”
徐阶连忙又道:“正是如此,老臣乃是王阳明的再传弟子,是心学传人,和夏言绝无半分关连。”
朱载坖呵呵笑了一下,“原来是王守仁的再传弟子。孤近来无事,也翻看了一些王守仁弟子整理的《传习录》,确实有些门道,若当世可称圣人者,他应该是孔孟程朱之后,最有希望的那个。”
“但可惜此人过于清高孤傲,早年间又惜身爱誉,在陛下被朝野天下的士人以大礼仪围攻之时,竟不听诏,不愿为陛下尽心出力。不过陛下也不是一般之人,他也能理解王守仁的选择。”
“毕竟当时的天下大势,全在杨廷和父子手中,他们强迫陛下,朝野和当时世人也就人云亦云的强迫陛下。王守仁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冒天下之大不为,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陛下也不计前嫌,还帮他追认了正德朝时的功绩,赐封了他家世袭罔替的新建侯爵,可以说也算是对王守仁仁至义尽了。”
徐阶听着朱载坖的话,也羞愧的低头道:“老臣惭愧,老臣当年就曾被杨廷和等人迷惑,以为大礼仪之事,就该如杨廷和之流所言的那般,后来虽触怒于陛下,然陛下亦不计前嫌诏臣再回京师,后又委臣以重任,迁臣为国子监祭酒,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以及现在的内阁首辅。”
“老臣现在想起这些陛下的恩典,老臣除了羞愧之外,只有以此残躯再报陛下和殿下的隆恩了。”
朱载坖又呵呵笑道:“阁老言重了,孤就是随便聊聊而已,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况且陛下都不计较这些事情,孤怎么会去计较呢”
徐阶听到朱载坖这句话后,也是连忙起身从椅子上下来,对着朱载坖深深一拜,“殿下隆恩深重,老臣无以回报。”
朱载坖伸手扶着徐阶,“阁老坐下说话,不用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