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心中有数,柳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长长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很疲惫。
自从莫离出嫁之后,她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但她每日参汤、燕窝的进补,也是作用不大,晚上可能只是睡一小会就醒了。
晚上睡不够,白天就常打呵欠,总是昏昏沉沉的,但真正躺到榻上去,她又躺不稳,翻来翻去的,有时候眼皮明明已经沉得掀不起来了,她的脑子还是很活跃,身体各处也都抗拒入眠。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到如今,柳太后已是整整瘦了一大圈,便是睁着双眼,眼睛也是很无神,神情也常常出现呆滞。
太医日日过来请平安脉,也都是说柳太后忧思过重所致。
太医开的方子没有什么问题,但吃了就是没有任何好转,便是容铮将农大夫请进来替她调理,柳太后的情况也是转变不大。
农大夫在宫中待了七天,最后一天,他收拾行李,对容铮说:“老夫没辙了,官家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容铮不能接受。
他母后只不过是精神不济了些,为何就至于到准备后事这一步了?
“太后娘娘心无所牵,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就这几天了。”
心无所牵,不是应该活得肆意吗?怎么就会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呢?
容铮将容战召了进来。
“哥,怎么了?”
“农大夫要我早些给母后准备后事。”
容战的拳头立即就挥过来了,暴跳如雷:“你那么大个皇帝!连母后也照顾不好!早知道这皇位我就跟你争到底!”
容铮一声不吭,任凭容战如何辱骂都不还嘴,只一拳一拳的还过去。
逍遥王妃一脸担心地站在不远处,她问谢瑶华:“娘娘,真的不用叫停吗?”
“有痛快就当场发难,打完了,他们自会坐下来慢慢聊。”
“那母后的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那个情况了吗?”
“身体不至于,但精神怕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谢瑶华望着屋瓦上的天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上一世。
上一世,其实她如果全力抵抗的话,未必不能从聂凤手下逃出生天,只是她已经厌倦了每日打打杀杀的生活,尤其是,她无法再对容铮提起剑,所以她顺势而为,迎到了聂凤的剑尖,被她挑断了心脉。
上一世,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是结束一切痛苦的方式。
如今对于柳太后来说,死亡,可能也是她奔向自己心之所向的开始。
只是柳太后越是坦然,他们这些小辈就越是放不下,越是不甘心。
尤其对谢瑶华这个重活一世的人来说,死亡并重生,这是极为罕见的机缘,大部分的人,死了便会化为一堆白骨,过不了几年,白骨也会腐朽为泥土,什么都剩不下。
只是道理人人都懂,容铮与容战这两兄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无论他们怎么恳求柳太后不要抛弃他们,柳太后还是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带一丝留恋地,奔向了她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