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神谕预言（4合1）
三个月后。
卢克西斯附近，森林中。
高大古木枝干交错，浓密树冠遮天蔽日。
传送阵前，罗伊亲自带着扎伊夫前来认路，叮嘱道：“必要时，你可以利用我给你的传送卷轴赶来这边紧急避险。
沃尔德将给你必要的帮助。
除此之外，我再给你一些肉菇魔人以及各种炼金道具。
还有，施法者的魔法宠物……
也该是时候帮你配置了。
这种东西与你灵魂连接，有时候能够派上大用场！”
随即便把扎伊夫身份向旁边刚刚赶来的沃尔德略作介绍，然后又询问最近情况。
沃尔德道：“遵从您的指示，我们已经在卢克斯和周围的菲德斯、皮斯蒂斯等王国发展乡镇教会，成功混入圣殿！
不过由于资金短缺，很多行动并不方便展开。
情报站点的建立等事，也仍然进展缓慢。”
罗伊认真听着，不时过问一下具体细节，随后告诉他：“今后就会陆续有资金注入了，我打算发起名为‘商业王国’的计划，为组织复活而准备。”
“说到这事……”
沃尔德略显迟疑。
“圣殿最近好像有内部讨论，准备把《一千零一夜》、《伊索寓言》和《安徒生童话》等书封禁。
还有《如何发家致富》、《如何讨贵妇欢心》，全都不许入境……”
“噢，真是该死啊！”
罗伊自己都还没有太大反应，扎伊夫就忍不住说道。
那些书他读过，很是喜欢。
在提贾拉还好端端的，来到这边就被禁了
“圣殿用的是什么理由”
罗伊倒是颇为好奇问道。
“低俗，暴力，还有违反教法……”
“好在没有渎神，不然的话，毁禁力度会上升好几个台阶。”
罗伊轻笑一声道。
“这个，听说还在审查当中。”
沃尔德忍不住弱弱的提醒罗伊，告诉他笑得太早了。
“至少有好几个篇章，涉及到亵渎神灵罪名，这个应该也不会少。”
“好吧。”
罗伊顿时无语。
……
圣殿的封禁行动来得远比罗伊等人预计更快，也更为坚决。
短短几天内，提贾拉边境和卢克斯周边关卡就陆续有商队被卡。
王城门口，其中一批货物也被发现有大量禁书名录内的书本。
“全部卸下来！”
带队的骑士长厉声喝道。
几名骑士立即掀开马车篷布，用力一推，把成箱书籍推了下来。
随着箱子破裂，书本四散，运货的商队首领不由大急。
“阁下，我们有通关凭证……
还有，我们是才刚刚入境的……
立刻执行新的条例，也不符合贸易通则啊！”
“少废话，这些是严厉禁止的书籍，必须立即销毁！”
“求求您了，我进这批货，可是费了好大周章……
还请通融通融！”
可是圣殿骑士们根本就不理他。
卸下来的箱子连同书籍被搬到路边，堆迭成小山，然后，一名保管火油和火种的骑士将其点燃。
伴随着火焰腾起，油墨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这些异端文字，统统就地烧毁，才是应得的下场！”
骑士长冷哼一声，随脚把地上散落出来的几本禁书踢进火堆，轻蔑的看了呆若木鸡的商人一眼。
“还有你们，别以为耍点儿小聪明就可以蒙混过关！
确实如你所说，你们有通关凭证，而且禁令才刚刚颁布，运输途中，并不视为违禁。
但这也仅仅只是饶你们一命的理由罢了，下次再犯，烧的就不是书，而是你们这些异端了！”
商队首领跌坐在地，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罗伊改头换面，和扎伊夫行走在街边，正好看到这一幕。
“圣殿实在太霸道了！”
圣殿骑士在旁，扎伊夫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侧目而视，同时暗中传讯，表示着自己的愤慨。
“圣殿想要神权治世，完成思想和信仰的一统是必然。
这无关善恶正邪，只要是想达成这个目的，就必须这么做。”
罗伊倒是看得开。
“对此，我只能说，您那《狼和小羊》的故事……
含金量还在提升！”
扎伊夫无可奈何道。
……
在这之后，罗伊和扎伊夫暂时分别，各自忙碌去了。
现在扎伊夫初来乍到，圣殿也有可能对他略有怀疑。
暂时还不宜轻举妄动。
但是，正常的商业活动，甚至是对圣殿人员的各种拉拢、收买，却是可以进行的。
罗伊这几年间也已探明好些情报，给扎伊夫提供了一份具体的人员名单，让他逐个拜访。
在这期间，新的隐修会组织也终于得以成功在卢克斯境内复苏。
然而，这种态势下，伴随而来的却是愈发严苛的审查和搜捕。
圣殿似乎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正在作出应对。
又一周后。
卢克西斯城中央的广场上。
一根根铁制的火刑柱被立起，圣殿骑士们押解着十几名被指控为“异端”的外国商人和同罪者登台，把他们绑了上去。
“冤枉啊，我冤枉啊！”
“光辉之主，饶恕我吧！
各位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呜呜……我，我再也不敢了！”
“以圣光之名，净化这些堕落的罪人！”
裁判所的净罪使声音响起，作出了行刑的宣判。
很快，浓烟滚滚升起。
受刑者们哀嚎惨叫，持续了好久，才渐渐停止挣扎。
围观者无不悚然。
不过，也有好些虔诚信徒拍手称快。
“好！”
“烧得好！”
“这些罪孽的家伙，在外亵渎惯了，来到这里还不收敛，真是死有余辜！”
扎伊夫隐藏在人群中，紧握拳头，指节骨捏得发白。
“这些家伙……”
虽然已是正式阶位的巫师，但他本质上还只是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不禁因着愤怒而颤抖。
直到这一刻，扎伊夫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隐修会得躲躲藏藏，导师们也一再告诫，真理追寻者应该隐匿着自己身份和消息秘密行动。
在卢克斯的神权统治下，圣光使者代行光辉之主的意志，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
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和决心诛除修炼魔法之人，杜绝超出圣殿掌控的超凡路径！
又一个月后。
卢克西斯城中。
黑旗猎猎，快马加鞭。
一队银盔银甲的骑士快速在城中央的广场疾驰而过。
路人们纷纷躲避，直至他们离远之后，才暗自议论。
“又有搜捕行动开始了……”
罗伊和普兰婕改头换面，漫步在钟楼下方的大街上，看似事不关己，实则也跟着议论起来。
“他们最近确实活动频繁啊。”普兰婕微微皱眉，“计划当中，以商业开道的多次行动全都失败了！”
“那些外围成员的联络方式也漏成筛子。”
罗伊暗叹一声。
“但那并不是重点，圣殿早就已经可以做到完全不管通讯内容，直接越过巫术通讯，捕捉行为特征。
所依赖的「神谕预言」，几乎是以毫不讲理的方式直指关键节点的目标人物。
之前负责这里的高级巫师，也是因为轻视了这一点，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所谓「神谕预言」，本质上也是「预言术」的一种。
所不同的是，它是借助神灵的力量，以神术的方式来施展。
如同从高处看迷宫，二维的曲折在三维视角之下一目了然。
有时候，人生在世的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
有这么一种神术，让牧师能够暂时获得如同神灵的高维感知，跳出自身所在的世界，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未卜先知。
有的时候，甚至是借助命运之力隐秘推动，让事物的发展去顺应预言！
这就颇有几分倒因为果的意味了，相当难缠。
但世间万象森罗，诸事繁杂，种种未来原本就难以琢磨，施术者本身更有自身的限制，容易出现视线死角。
巫师世界和其他高魔世界出来的人，更是天然沾染高位格的命运之力。
罗伊现在就是在利用自己“基里克”的身份吸引目光，庇护各种本钱、棋子，还有需要保护的火种。
突然，闲聊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然后端正神色，如同外地商旅仰望圣殿建筑那样，抬头向高大的钟楼看去。
背后，又是一队宗教裁判所的骑士出现。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近在咫尺的两人，匆匆而过，奔着远方的任务地点而去。
……
隐秘战线的明争暗斗过后，罗伊失望发现，自己寄以厚望的“商业王国”计划进展缓慢。
他原本的目的，是打算利用扎伊夫和新育成的一批精英学徒，联合在大陆东边的菲德斯、皮斯蒂斯、卢克斯等王国境内潜伏人员，暗中建立一个跨越国境的大型商业组织，为后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结果，宗教裁判所频频出动，一番有意无意的严厉打击过后，竟是打到了这个计划的七寸。
他不得不审时度势，让扎伊夫等人以稳住根基，保留火种为主。
在这之后，抽空返回凯庞城一趟，则是结合各方资料以及自己来卢克斯王国几年的见闻，和叙玛科复盘分析起这场猎巫运动的过程。
“这表面上是场宗教审判，针对神秘者的行动，但实际上，还掺杂了来源于世俗权力的争夺啊……
圣殿和世俗领主产生了冲突。
圣殿的鹰派高举铲除异端的大旗，开始挥动屠刀。
前任负责人其实也不算太冒进，他是真的看到和领主们联合，对付圣殿的机会，想要放手一搏。
但却没有料到，圣殿实力远超预计，彻底毁掉多年以来的心血！”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我们混入圣殿的人员，可以比他们更虔诚、更极端！”
叙玛科憋了几年，又打起坏主意。
“我们也可以打圣光旗帜，我们也可以打击异端！
合法经营的商人，杀！
老实的匠人，工人，杀！
埋头种粮的农民，杀！
小骑士，小士兵，还有胥吏，信徒，统统都杀！
尽可能的破坏他们统治根基，扰乱神谕预言！”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告诉了罗伊他所了解到的东西。
“那些所谓圣裁官们，手里攥着审判之锤，走到哪里都能掀起腥风血雨。
有时候人手不够，就从当地找些混混，瘪三之类充当‘猎巫人’，吊死烧死人毫不手软。
初期还有拨款扶持，每处决一个巫师学徒能赚15个金币，比自己打工来钱都快。
后来这帮孙子也因为杀良冒功骗取圣殿资金，给人烧了，真是现世报！”
罗伊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光辉之主本身是守序善良的神祇，本质还是好的。
但登临神座，成为法则的代行者之后，人性和情感就会愈发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天地自然的神性。
祂所理解的守序善良，和凡人私情的守序善良，可能并不一致。
神灵长生久视，手中执掌神国，拥有着操持灵魂归属的权能，更加不把凡俗世间短短百余年，如同蜉蝣朝生暮死的生命放在心上。
罗伊猜测，圣殿里面的一些狂热信徒，说不定还真信这样做是为那些罪人好，帮助他们祛除罪孽，得以救赎。
至于世俗领主和官员们，龙蛇混杂，利益不一，具体到执行层面，更是变本加厉。
好比一些地方小领主，原本只是迫于圣殿之命执行教法，结果发现，这竟然是笔好买卖。
抓个老太婆比抓强盗容易多了，还能没收“女巫”财产，白得许多好处，为什么不积极
在菲德斯，就有好些骑士老爷靠着抄家灭户发横财，而且还抄出了经验，专盯那些破落户和孤儿、寡妇之流下手。
那些因为蝇头小利和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挟私害人，到处举报的普通人也颇为恶心。
在皮斯蒂斯，有个乡野村妇，仅仅只是因为眼红隔壁寡妇的菜园子，就举报人家用巫术让自家土豆长虫，害得寡妇被扒光衣服，用铁刷刷遍全身，最后溺杀在粪坑。
轮到自己被举报时，吓得屎尿流了一裤裆，也算现世报了。
更加讽刺的，是那些圣裁官、净罪使、猎巫人们。
猎巫行动最为频繁和极端的时候，可能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执法者，第二天，自己也沦为阶下囚，被别人审判，然后断定有罪。
但因为圣殿当时紧缺人手，竟也只好戴罪立功，穿着囚衣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
但我觉得，眼下已经过了极端狂热的混乱期，并不适合那么做。”
叙玛科闻言，略感失望。
但罗伊的话，他也会认真仔细听，毕竟没有这位盟友的支持，很多事情还是不好办的。
“圣殿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对付魔法和科学，而不是无脑自杀。
初期只是被别有用心之辈掺沙子，逐渐肃清，就清醒过来了。
除此之外，要说混乱破坏，这么些小打小闹有效率吗还不如散布瘟疫，大规模灭绝呢！
那样对世俗的破坏力更大，清理效率更高，为什么不那么做”
罗伊循循善诱，劝说他道。
“一来，是不想搞得天怒人怨，遭到世界意志的反噬。
二来，也是这样对上位者和强者毫无杀伤力，解决不了超凡方面的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