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
赢世民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看到赢世民这古怪的反应,李北玄一下子就懵了。
毕竟在来之前,李北玄就已经在心里。把最坏的打算都过了一遍。
揭发储君,这不是小事。
哪怕他如今圣眷正浓,哪怕赢世民平素对他宠信有加,但臣子弹劾太子,历朝历代都算是犯颜直谏中最危险的一档。
所以他来之前,就已经反复权衡过。
拖延不报是死路一条。
赢世民的耳目绝非摆设,自己去梁国公府找房俊的事根本瞒不住。
一旦事后被查出来,那就是知情不报、包庇逆党,罪加一等。
唯有抢占先机,主动揭发,或许还能搏一线生机,至少能表明立场。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北玄甚至已经脑补出了赢世民可能的各种反应。
或许勃然大怒,厉声训斥,质疑他构陷储君,或者直接让殿前侍卫把他拖下去,先关起来再说……
削爵、罢官、甚至挨一顿板子,这些可能性他都设想过了。
然而,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赢世民会是这种反应!
玛雅!
赢世民疯了!
“不是,哥们儿你笑啥啊?”
李北玄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然而赢世民却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笑着。
甚至,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轻松。
没错,就是轻松。
事实上,关于太子可能图谋不轨的蛛丝马迹,他并非全然不知。
而李北玄的汇报,对他而言也并非新闻。
其实,纥干承基的审讯结果,赢世民下午就知道了。
虽然刑官和书记官已经被李北玄吩咐过,让他们暂勿上报。
但太子谋反,堪称天字第一号的案子,谁敢真的压?
所以,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在李北玄离开诏狱后不久,详细的密报,就已经呈送到了他的案头。
而在看到太子意图谋反时,赢世民的第一反应,是很轻松的。
因为他早就想废太子了。
不止一次。
可每当他起意拟旨,朝中便有老臣执礼牍伏地痛哭。
说什么太子乃社稷根本,轻易废储,古今所忌……臣等不敢言陛下非,但请陛下再思……
这些人有的是存心,有的是惧礼。
无论真假,终归拦他一步。
但如今却不同了。
如今是那畜生自己作死,自己将首级抬到刀下。
这样一来,废掉他,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礼法、众口、史笔,全都站在自己这边。
赢世民怎会不开心,怎会不轻松?
可这份轻松过后,赢世民也是愤怒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给过赢高明多少?
十余年太子尊位,出入仪仗、讲读名师、诸王让避、百官回护。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他、教他、给他翻身的台阶。
结果呢?这个不孝的逆子,居然想着背叛他的父亲,背叛江山,背叛天下的秩序。
一想起赢高明那张越来越令他生厌的脸,赢世民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烧得他喉间发涩。
可怒到极处,忽又空落。
他自问,这些年对赢高明已够好,够忍。
而对李安俨,又何尝不是?
玄武门后,他并未赶尽杀绝,反而给了对方去处、给了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