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先生之见,建奴真能重新夺下金州、旅顺?”李国助率先起身急问。
“十之八九能。”
袁可立神色凝重,
“前些日子刘爱塔送来密报,建奴原计划五月初五,让阿敏领六千精锐突袭金州。”
“若不是咱们四月十七攻占了宁古塔,打乱了他们的部署,这会儿辽南怕是早落进建奴手里了。”
他顿了顿,语气添忧,
“可建奴至少有六万可战之兵,咱们也只是把其中一万多兵马拖在了吉林乌拉。”
“若他们当初敢用六千人攻打辽南,则今年仍有可能调兵攻打金州。”
“武之望这运河工程,本就不合时宜,迟早给建奴可乘之机。”
李国助听罢,沉吟片刻:
“这暂且不论,咱们不妨先假设,未来几年内建奴顾不上攻打辽南,则朝廷真会坚持运河工程吗?”
“弘济这问,倒是问到了根子上。”
袁可立抚须,从政治层面分析起来,
“从朝堂局势看,武之望这运河之策本就站不住脚。”
“他没半点军旅经验,当初提出这法子,不过是想借“营建政绩”攀附阉党。”
“可兵部里头,王在晋早说过‘旅顺乃三方要冲,运河非防务必需’,暗中反对的人不少;”
“再者,毛文龙若知道运河要占商屯的地、挪东江的粮,定会让亲信在阉党面前吹风。”
“武之望压不住这些非议,一旦工程稍有迟缓,或是爆出些贪腐的风声,他的政敌定会借机弹劾。”
“到时候阉党为了自保,说不定先就把这工程停了。”
“礼卿兄说得在理,可从防务上看,这运河就算建成了,也顶不了用。”
沈有容突然开口,从军事层面补充道,
“奴骑本就善绕路,若旅顺没失陷,他们大可以借道蒙古攻北京,或是集中兵力打辽西,犯不着跟运河死磕;”
“更别说辽南冬季严寒,运河河面结了冰,奴骑直接就能踏冰过河,这‘以水为防’的法子,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去年正月,建奴就趁着海水结冰袭过旅顺,真等运河修起来,不过是给他们多添条进攻的道罢了。”
“依我看,这工程极有可能会因缺钱而中断。”
颜思齐从财政层面析道,
“如今辽东年军费就得六百二十六万两,明廷只能支付四百万两,还欠着一百二十七万两的缺口;”
“若要维持金州、旅顺的驻军,每年还得多花三十万两。”
“万历年间的胶莱运河工程就耗了百万两,如今物价腾贵,武之望这运河没二百万两打不住。”
“可朝廷既要防建奴,又要应付陕北的流民乱象,哪来的钱修运河?”
“到时候要么克扣商屯的粮饷,要么挪用东江的军需,最后只会闹得民怨沸腾,工程自然难以为继。”
“金州连海隘虽只有十里宽,但中间却是山地,冈石坚硬,泉涌沙陷,开凿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