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接着问那老头:“老丈,就算这汉贼对你们极好,可造反就是在造反,等汉贼败了,你们这些从贼之人,可都是要连坐杀头的。”
老头一脸无所吊谓:“那咋了!汉王要是不来,小老儿怕是早都被你们这些狗官逼死了。”
刘墉皱着眉,没再继续问下去,转头看向旁边那“仗义直言”怒怼纪晓岚的读书人:“不知阁下姓名老夫刘墉,这位是纪晓岚纪大人!”
“武昌徐沐。”徐沐只是拱了拱手。
刘墉也不恼火,跟着问道:“愚夫愚妇也就罢了,阁下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不晓得历来盛世造反抗拒朝廷者,皆是死路一条吗”
徐沐嗤笑着也不回答,伸手一指那几个敲锣引路的汉兵,对方很配合的敲了一下铜锣。
当!
“乡亲们散了吧!这是伪清与我大汉求和的钦差,都让一让。”
“……”
场上瞬间冷场了,因为没人说话了。
围观百姓还在哄笑,跟刘墉和纪晓岚的沉默,正好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傍晚,回到驿站。
这驿站是原本武昌城就有的驿站,陈兴怀连改造都没改造,只是换了块牌匾就拿来用了。
刘墉和纪晓岚,两个人一夜无眠。
经过白天的巡街,加上与百姓的几番问话,他们已经深切意识到了这次的招抚议和,怕是十有八九成不了了。
虽然本来就打算,不论汉贼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不予答应,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些超出他们预料。
汉贼的治下实在太团结了,汉贼太会蛊惑收买民心了,百姓得了分田的好处拥护汉贼也就罢了,连读书人同样也拥护起了汉贼。
要知道,武昌可是才刚被汉贼占下不到几个月,沿路百姓几乎都是统一寸头,那读书人徐沐穿的稍微正常些,是正儿八经的汉服,其他百姓路人普遍还是布衣满服混穿,很是不伦不类。
剪辫易服都还没搞完,他们凭什么这么拥护汉贼,难道就凭汉贼给他们分田减税
百姓或许是如此,可读书人代表的地主阶级明显不是,回想白天与那徐沐的问答,对方那轻蔑嗤笑的眼神,明显是真的信汉贼能成事了。
翌日。
纪晓岚还在驿站补觉,刘墉找到了陈兴怀,请求能去武昌乡里去看看。
陈兴怀没有拒绝,这些本来就是荆州那边通电知会过,让他尽可能安排对方到地方上多看看、多听听。
聂宇从小看纪晓岚、刘罗锅的电视剧,对这俩印象太深刻了。
哪怕后来明知道这俩人跟电视剧完全就是反过来的,可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们俩要是看到了大汉地方百姓的生活,再对比伪清治下的百姓,
到底会作何感想
反正也不用担心被学去了什么,真要是伪清能学会给百姓分田,让百姓能活得下去,那聂宇觉得自己被灭了就被灭了吧!
值了呀!
陈兴怀专门安排了一个来府城述职汇报的镇长,让对方带着刘墉下乡去好好体验看看。
这次好歹是不用走路了,他们是乘坐农户家的牛车回去。
湖广没多少战马,所有马匹都是从伪清手上缴获而来,去掉喂养时水土不服死掉的,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几千匹,还都是绝育阉割过的。
汉军的蓄马场已经建起来了,但马种目前就那么一两匹,还是缴获来自鄂辉这些总督高官。
没办法,商城不是万能的,居然买不了活物,这个发现还是他想搞杂交水稻时发现的。
买了一些稻种,找了块试验田,让农民悉心照料,甚至用上了现代化肥,结果长了一年,杂草长了一茬又茬,秧苗愣是看都没看着。
刘墉跟着那位镇长,先从府城坐车回到镇子上,而后又跟随对方下乡跑了一天。
刘墉本以为这些镇长不比县令的“百里侯”,但“十里伯”也得有了,武昌周边就那么几个直辖镇,四舍五入就算几分之一的县令吧!
然而,等到对方下乡以后,刘墉才发现大错特错,这些镇长官有事情是真上啊!
刘墉亲眼见到乡下有分田官控制不住百姓纠纷,就连农民公会都加入了分田取水引发的斗殴,然后这位镇长官撸起袖子跑的飞快,就这么踩在田埂烂泥,也不管衣服脏不脏,就跑去大声拉架劝阻。
好不容易劝架完了,还接着带对方一块一块的去重新丈量分田,连续在田埂跑了一个多时辰,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才把纠纷给勉强解决了。
刘墉年纪大了,没有跟着下去,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外头,也没人去招呼他这伪清来的“狗官”。
一直待到了中午,刘墉跟着对方回到镇上吃饭,吃的不说粗茶淡饭,但清淡的也不像个官员该吃的。
刘墉忍不住问道:“阁下如此尽心为民,吃食也是如此清淡廉洁,怎么甘心在此做一小小镇长”
那镇长拿着一馒头,笑道:“呵呵,在这里与我差不多的镇长多了去了,咱做事只能算这里头中庸的。再说都是为了百姓,百姓许多可是活着都很艰难,咱们还能吃上馒头,已经很不错了。”
刘墉失神呢喃:“是啊!民生多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