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会亏待宗室的,这是基本原则,可也不能太过放纵,恩养……要一步步的削减开支,一步步的将最基层的宗室将领们,变成普通人,这才是健康的发展。
皇明祖训给宗室的待遇,早在一百年前都玩不转了……
三个藩王对视一眼,眼底皆是了然。
朱翊钧与冯保一唱一和,那
"严惩不贷
"的承诺分明是轻飘飘的空话。
鲁王朱颐坦喉头滚动,终是硬着头皮上前:“陛下仁德!臣等所求不多,只需陛下下旨约束这些总管,让他们知晓尊卑,莫要再越俎代庖便是。”
他话音未落,衡王朱载封已跟着拜倒:“正是!严惩恐伤和气,陛下一纸诏令,定能让这些奴才安分守已!”
“约束?朕不能下这个旨意。”他突然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骤然僵硬的脸:“各地宗室诸多藩王,行事能一概而论,有些人确实做的过分,有人能够在一旁监督着,总是好事。”
“朕刚刚也说了,太祖高皇帝得天下不易,朕,要好好的看顾好天下,除了宗室之外,当然还有天下的黎民。”
德王朱翊錧赶忙道:“陛下明察秋毫,但良莠不齐也不该株连无辜,还望陛下......
"
“够了!”朱翊钧挥袖打断,鎏金龙纹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朕自有分寸,就不用王兄提醒了。”
朱翊錧被打断之后,只能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重新坐下,面上多有不甘。
朱翊钧骤然变脸又归于平静,三个藩王大气都不敢出,殿内死寂如坟,唯有檐角铜铃被风撞出零星声响。
忽的,朱翊钧轻笑一声,指尖叩着扶手:“三位,既然来朝见了朕,咱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
随后,朱翊钧对着冯保扬了扬下巴:“大伴,取笔墨来。”
“是,陛下。”
冯保闻言,弓着腰退下,不一会儿,便带着两名小太监将宣纸铺好。
他上手研墨,墨锭在砚台中发出沙沙轻响。
写字之前,朱翊钧又招呼三个亲王上前围观。
朱翊钧挽起广袖,狼毫饱蘸浓墨,在洒金宣纸上笔走龙蛇。第一幅
"上善若水
"四字力透纸背,他掷笔盖下天子宝印,推给鲁王朱颐坦:“鲁王修桥一事,倒有几分水之仁心……”
“陛下,好字。”朱颐坦接过宣纸后,赶忙应道。
而第二幅
"安分守已
"墨迹未干,朱翊钧冷笑着看向德王朱翊錧:“此字与王兄方才所言'良莠不齐'倒也相配。”
朱翊錧闻言脸上隐隐有着怒意,不过,他还是忍了下去,接过宣纸后,夸奖了一番皇帝的字,对于内容安分守已,闭口不谈。
轮到衡王朱载封时,朱翊钧提笔写下“谨言慎行”。
墨汁在
"慎
"字最后一捺处洇开,宛如血迹:“听说衡王府里传言不少,回去好好收着,莫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是,陛下。”
说白了,三幅字,只有鲁王的内容还算好一些,而德王,衡王的,便多少有些暗示,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