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补经年之亏欠,为时固晚其心可嘉。”
“而今手足健全,尚可走动,恰逢你二人在外,是为不二之机。”
“山川湖海,市井烟火,皆为心意。”
“虞大人若有所顾及,便当本宫多言。”
“清宅不及华廷,虞大人若有闲,可携夫人细细观赏。”
“本宫身有不便,先行离步。”
她止下话音,拢紧略薄的衣袍,行往小宫侍藏身之地。
见她行来,小宫侍迎上前,将揣于怀间的锦裘敞开,裹紧她细瘦的身子,小心搀扶她。
“这锦裘……”
她明知故道,眉目舒张,眼光莹亮。
小宫侍垂下眼,含糊接话。
“奴才从旁静待之际,观天色骤变,寒气增而不减,知娘娘身重不可受凉,特折回殿中所取。”
白嫩的皮囊下,临现一抹复杂之色,转瞬即逝。
她黯下眸子,不曾揭穿苦心维系,包藏好意的谎言,状若无意开口。
“既归宫,为何不添衣?”
“不过须臾间之事。”
抬手探入里间,抚触灼热的残温,熟稔息气扑面而来,心绪随之浮动。
闻言,小宫侍不由宽心,折躬谦卑回话。
“娘娘身着单薄,奴才无敢添衣。”
模样恳切,言礼无失,尊卑分明。
她浅笑不语,眼光幽淡。
入夜,她孤坐镜前,指腹轻抚簪身,眼尾处垂悬着轻薄的泪。
挑眼望向镜中人,打量与之相连的皮相,明艳和煦,言笑晏晏,生疏油然而起。
历经种种,不觉间,面目全非。
她回溯生平,关乎钗饰尤为模糊,或与之不看重财帛的清性有关。
林夫人所赠钗饰粗鄙,出于寄人篱下之境地考量,她从未表露不喜。
尚处闺阁之际,仰仗夫家的抬爱,钗饰庸俗而繁重,她对其,似喜非喜。
皆是受制于身份、境地的委身之举。
为不受制于人,她谨小慎微,藏于虚实之间。
深藏尤烈之性,惯以温顺示人。
先年,为微薄之生计,与腹中骨肉,她委身花楼,得幸逢遇虞卿淮。
虞卿淮自幼丧父,受孤母养携,身居先父官职,无心仕途。
先年仰仗母亲,后年倚仗夫人。
夫人持家有道,是为经商之才,受联婚所致,关系淡薄。
母亲无暇管教,夫人无心旁事,实为娇生惯养,故为人纨绔。
伙同三五好友频频出入楼中,一眼相中万人拥簇下,垂眼弹曲的她。
将夫人掌持的家业,挪以冰山一角,兑置银票,为她一掷千金。
虞卿淮所掷金银不计其数,可谓豪迈,独不强迫,不苛求。
将她捧做花魁,给予她优越的境地,免她困于生计的忧烦,与广为接客之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