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英一时被难住了。
孙承宗、李邦华直直望着他,带有丝丝提醒的味道。
不过刘宗周问的是冯英,他们即便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却也不便多说什么。
冯英不禁偷瞄崇祯,今日看似一场普通辩论实则意义重大,代表革新派与守旧派或是摇摆派间的核心对决,不容半点马虎。
与天子四目相对间,见圣上带着勉励的笑容,冯英一下子如茅塞顿开。
侧过身面向刘宗周,朗声道:
“说来也简单,其实就两个字,平等!”
这可是论点中的主题之一,连冯英都差点忘了,更别说在座的大多数人。
不是他们有意忽视这两个字,而是历来士大夫群体特权太多,早就养成高人一等的固化思维。
就算崇祯令他们发生了不少改变,却也远未到深入骨髓。
“圣上对各项律法甚是关心,多次提出并强调律法之根本便是众生平等!
倘若抛弃掉平等,新法与历朝律法便如出一辙,起东兄所说龌龊之事便在所难免!”
冯英领悟到了要领,思路变得豁然开朗,继而滔滔不绝:
“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话说了几千年,然哪一个王朝做到过?
开国之初众人拾柴火焰高上下一片清明,然而随着阶级固化,人分三六九等,也就进入颓势一步步走向覆灭!
文人士大夫、地主豪绅自认高于一切,常常凌驾于律法之上,广大百姓长期受到压榨,物极必反,试问王朝怎会长久?”
大明文官向来敢说,冯英一口一个灭亡并不违和。
明代相较于各个朝代而言,言论方面最自由。
“陛下惩罚宗藩让其交出土地钱财,判老福王终身囚禁,小福王剥除封号仅为皇家集团管事,余者通通驱至海外。
这才是真正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问起东兄,历朝历代除了针对造反者外谁会如此?唯有我大明,唯有当今君父!
成国公、定国公、临淮侯一干勋贵被定罪,部分还要秋后问斩,贪官污吏受到严厉惩处!
无论地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犯罪就得用律法严惩,这便是众生平等!”
“你口口声声平等,然士农工商七十二行收入不一身份不一,有的富可敌国,有的穷困潦倒,怎做得到一碗水端平?”
刘宗周仿佛抓住了话中漏洞,义正言辞反驳。
听到这句话崇祯心中波澜不惊,孙承宗、李邦华、毕自严几个也面不改色。
刘宗周明显在偷换概念,要么就是未领会律法精髓,恐怕也代表着朝中不少人的真实想法。
他们可以支持革新也可以作出改变,但不一定完全转过了弯,或者说根本没搞懂。
“刘宗周,你咋就如此不开窍!依你所言岂不成了陶渊明笔下的梦游桃花源!
人天生出身不同,学识与技艺参差不齐,更有甚者乃痴汉懒汉,收入怎会相等?
常言道读书明事理,冯某看你真是越读越迂腐,越读越不可理喻!”
冯英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言好语说了一大堆,到头来好似对牛弹琴,任他涵养再好,也由不得显现怒意。
“那你为何一口一个平等!”
刘宗周很不满意,冯英差点怒火中烧,孙承宗、毕自严几个则直摇头。
这家伙真是一根筋,堂堂大员都不开窍,那民间像他这种死心眼该多么的顽固不化。
崇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他暂时只想当听众,静观二人接着辩。
“刘宗周,此平等非彼平等,你怎就如此痴呆!
今日主题乃律法你不明白吗?大明宪法第三十条载明法度面前人人平等!
你却将律法偷换到所有层面,真是大言不惭!”
冯英不想再给他面子了,针锋相对继续“暴力”输出:
“一群牛羊吃同样的草尚且肥瘦不一,法度只是约束众生,给予世人平等之权利!
至于混成啥人模狗样,那得看自己造化,倘若如你所说,岂不人人都可以当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