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绸缎能和精米相比吗?”
人被踩住自卑之处,往往会暴跳如雷。
这位周公子也不例外,虽说他已是举人,可家里为了供他一个读书人,早年借了许多外债,且还有几个弟弟也要读书。
若不是他的几个姐姐出嫁时家里要了高价彩礼,婚后又从夫家拿好东西回家,家里真的会过不下去了。
成为举人后,豪绅拉拢他的银钱除了还外债,还要给几个弟弟上学,因此没有什么冗余。
就这一身衣服,还是妻子做了五六年绣活给他换来的。
裴弃忧早就已经打听到了这位周公子的家世。
毕竟要参加科举,家中那点事早就在他考秀才的时候就调查的得一清二楚。
此后每往上一级考,卷宗也会随之流动。
一个靠着吸人血,过上比家里人好出数十倍生活的人,居然也能提出赈灾用精米的观点。
简直是何不食肉糜。
“如何不能做比?不说是绫罗绸缎,就算是普通一点的棉袄,若是免费发放,也会有不是灾民的人想去占这个便宜,精米也一样。
大虞的国库一向充裕,但周公子可曾见过,哪一次赈灾是用的精米?”
那周公子被说得面红耳赤,以至于脑袋一片空白。
剩下几个他绞尽脑汁想的刁钻的问题也一个想不起来。
他把目光看向身后几个人。
裴弃忧今日举办雅集,能提问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只要有人难为住她了,那自己也不算输得彻底。
可惜,原本跟着他起哄的那些人此刻一个个埋头不敢看他,甚至有许多还叛变了。
再看众人的表情,明显是对裴弃忧的敬佩,对自己的讥讽。
“周公子,你输了。”
裴弃忧淡淡道,不过骨子里的教养倒是没让她赶尽杀绝。
此前的赌约到底过于激烈了。
“此前我与周公子的赌约不过是在气头上,如今周公子输了,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周公子只需向我们三人赔礼道歉,此事便过去了,周公子仍可参加年后的春闱。”
她的退让,更让男人觉得羞辱,可偏偏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原本他想的是等过个几年,大家忘了此事自己再参加科考。
虽然会被人笑话,但影响肯定会小很多。
如今对方主动开口,倒是免去了这一麻烦。
可要他道歉……这么多人,岂不是一事一生的污点?
裴弃忧起身:“看来,周公子是宁愿舍弃前途,也不愿道歉了。倒是好风骨,明卿佩服。”
说罢,她向众人行了个告退礼,让大家留下自便,便要离去。
周公子见她要走赶忙叫住她,咬着牙十分不甘愿道:
“抱歉,是在下一叶障目,轻视了裴娘子,还请见谅。”
裴弃忧表现得出乎意料大气。
“无妨,我深知女官的事让大家很不服,周公子敢为人先向我发起赌约,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也让各位大人不会再质疑陛下的决定。多谢周公子。”
最后一句,她说得无比讥诮,甚至带着几分看好戏的雀跃。
果然,她一说完,以周公子为首的几人顿时白了脸。
大人?什么大人?
到了这个份上,本想低调的官员们只好站出来。
还不等他们自我介绍,便有人认出来,他们是六部和翰林院的官员,六部尚书以及翰林大学士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