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轻轻握住刘娴的手,烛光摇曳中,两人相视而笑。
红烛映着喜帐,刘娴低垂的眉眼泛着盈盈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着并蒂莲的喜帕,正要开口说些体己话。
却见赵云突然挺直脊背,玄色婚服下的肌肉紧绷如弦。未等她反应,这位沙场虎将就已大步跨至窗边,月光将他的剪影勾勒得棱角分明。
“云这双耳朵,能听到百米开外的羽箭之声,又岂能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呼吸之声?”赵云声如洪钟,震得窗棂上的红绸都微微发颤。
他侧耳贴向雕花窗格,剑眉却渐渐拧成了疙瘩——本该藏着窸窣声响的窗外,此刻寂静得诡异,唯有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叮咚。
“既然如此,就休要怪云不义了。”赵云突然冷笑一声,探手抓起案上的鎏金茶壶。刘娴还未看清他的动作,滚烫的茶水已如银龙般泼洒而出。
“哎呦,好烫好烫……。”
“不好,看来是真的暴露了!”
窗外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喊叫,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咒骂与脚步声。
赵云扒着窗框望去,只见五六个黑影正跌跌撞撞地在月光下逃窜。
最前方的身影灵活如猿,头顶的幞头歪到一边,一身锦袍,衬得蜂腰猿背螳螂腿越发的有型,分明是西凉锦马超。
随后的壮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身玄色锦袍,人也黢黑,若不是腰间的玉带反光,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人,长得这么黑。不用猜也知道是猛张飞。
赵云正要细看其余几人,眼角余光却瞥见最后一人身形高大如山,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颔下美髯随着奔跑轻轻晃动。赵云瞳孔骤缩,失声道:\"关二哥,你怎么也......?\"
关羽被喊破身份,动作陡然僵住。
他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他身上,一张国字脸躁的通红,如重枣一般。
“贤弟误会了,关某可是读《春秋》的,怎会行此无礼之事!”
他重重一捋长须,声若洪钟:“刚才我从此路过,恰巧看到有人在此听贤弟的墙角,正要赶他们离去,想不到竟被贤弟撞见了。贤弟切去洞房花烛,待关某帮你去追那几个贼子。”
话音未落,关羽已转身大步离去,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声响。
赵云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未干的茶渍,不禁扶额苦笑:“这可是驸马府的后宅,你路的哪门子过!”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军营中,张飞曾搂着他肩膀调笑:“子龙大婚那日,哥哥们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原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这群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真会做出听墙角这等荒唐事。
夜风卷着几片残红吹进喜房,刘娴早已笑得伏在妆奁上。
“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关将军,也有这般可爱的模样。”
她抬起头时,眼角还泛着泪花:“倒是辛苦子龙,要应付这群顽皮的兄弟们。”
赵云走回床边,替她拂去鬓边散落的发丝,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比起定军山的敌军,这群家伙才是最难对付的。”
他伸手将红烛挑得更亮些,摇曳的光影中,两人相视而笑,方才的紧张气氛早已化作绕指柔情。
而此刻的驸马府外,关羽正站在暗影里,望着重新阖上的雕花窗棂微微颔首。
不远处的巷子里,张飞揉着被踩痛的脚腕嘟囔:“二哥,下次探听消息,咱能换个隐蔽点的地方不?”
马超则晃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酒壶,笑得前仰后合:“可惜可惜,没听到子龙说情话!”
夜色渐深,几个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只留下满院桂花香,混着远处未央宫传来的更鼓声,在长安的夜空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