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非虚言,却也藏着私心。
法正早已对刘璋的怯懦无能心生不满。当此乱世,大丈夫当乘势而起,建功立业,可刘璋却只愿守着益州一亩三分地,无丝毫争霸天下的雄心。
此前张松暗中联络长安,意图投靠刘浪,法正虽未明确参与,却也默认了这一谋划。
如今刘浪奉天子之命讨伐益州,师出有名,又携攻破剑门关的大胜之威,蜀中异易主就在眼前,正是益州有志之士弃暗投明的良机。
他们不愿主动出卖刘璋,已是念及君臣一场的情分,若要为其出谋划策、对抗汉室王师,却是万万不能。
与法正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张松。他垂着眼帘,心中早已认定“刘璋必败,刘浪必胜”,此刻只盼着汉军早日兵临成都,自己也好顺势归降,谋个好前程。是以无论刘璋如何焦急,他都始终保持沉默,不愿多言一句。
到底是刘璋父子经营了两代之久,这益州还是有几个心腹之臣的。
就在刘璋即将崩溃之际,从事王累突然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公勿忧!属下这些天已派人暗中探查汉军的‘飞天怪物’,略有收获,愿为主公献上一策。”
“哦?快快道来!”刘璋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王累。
王累拱手回道:“属下派去的细作混入剑门关,从汉军口中打探到,那所谓的‘飞天怪物’,并非什么天降神兽,而是刘浪小儿命匠人所制的一种器械,名为‘四象囊’。此物既是人工制造的器械,便必有破解之法。以属下观之,此物能够飞天,多在其囊。”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属下以为,可传令各州郡,征集强弓劲弩,命工匠在箭矢上绑缚浸油的麻布,制成火箭。待汉军再用四象囊攻城时,以火箭攒射其囊,囊破,其自然会坠落。此乃破飞天器械之法。”
刘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若能破此器械,那刘浪便无优势可言!只是……汉军尚有八万大军,如今成都能战之兵不过五万,如何抵挡?”
“这正是属下要忧心的。”王累神色凝重起来,“四象囊虽骇人,却只是辅助攻城之器;汉军八万精锐才是真正的威胁。如今剑门已破,成都无险可守,属下建议,一方面火速调遣南中、巴郡的驻军驰援成都。
另一方面开放府库,招募流民为兵,充实军力。同时派使者前往兖州、荆州求援。
荆州刘表与主公同为汉室宗亲,如今刘浪小儿假借天子之名,行迫害宗亲之实,刘荆州乃宗亲之长,必然不会坐视不管,若他能出兵牵制汉军侧翼,我等或可与汉军周旋。
还有兖州曹操,其素来与刘浪不合,曾多次阻碍曹操行事,曹操对其深恨之,早欲除之而后快。而今刘浪若是侵吞益州,其势必更强,曹操不会坐视不管,主公若谴使求援,曹操必会出兵袭扰汉军后路,如此益州之危可解。”
刘璋连连点头,急忙下令:“好!就依王从事之计!即刻命人前往南中、巴郡调兵;传我号令,成都城内招募流民,凡参军者,赏粮五石、钱千文;再派使者携带重礼,星夜赶赴荆兖二州。求刘表、曹操出兵相助!”
议事堂内的气氛终于稍有缓和,王累躬身领命,黄权也主动上前,愿负责招募流民之事。
只是法正与张松依旧沉默,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深知,益州兵力本就不如汉军,各地驻军路途遥远,短期内难以抵达。
刘表就跟刘璋一样保守,加上江东孙策正在图谋荆州,未必会出兵相助。
兖州曹操雄才大略,肯定能看到刘浪吞并益州的危害,倒是有可能出兵相助。但曹操如今刚刚打下青州,已是师老兵疲,加之河北袁熙也正对他虎视眈眈,恐怕轻易也不会出兵。
招募的流民未经训练,根本不是汉军精锐的对手。王累的计策,不过是延缓败亡的权宜之计,却改变不了益州必亡的结局。
议事结束后,文武百官陆续退出议事堂。法正与张松落在最后,张松低声道:“孝直,看来成都破城之日,不远了。”
法正望着远处的天空,轻轻点头:“是啊,汉室正统,民心所向,刘璋逆势而为,败局已定。我等只需静待时机,届时归降王师,也好为益州百姓,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离去。而议事堂内,刘璋仍在对着舆图,幻想着能凭王累的计策击退汉军,却不知他所依赖的“希望”,早已在剑门关陷落的那一刻,变得摇摇欲坠。成都的春天本该温暖明媚,可这座城池,却已提前感受到了败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