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1 / 2)

灰雾于脚底翻涌,恰似受地底呼吸推动的潮水。刘镇天每迈出一步,鞋底便陷入一层微微颤动的沙土之中,仿若整片荒原正缓缓起伏。他并未回头,却能敏锐察觉到身后三人脚步的迟缓——此时空气逐渐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宛如吞咽湿冷的铁屑。

玉佩紧贴掌心,不再是震颤,而是持续地搏动,犹如另一颗心脏在皮下跳动。裂痕之中,青丝缓缓舒展开来,微微飘动,仿佛被无形的风轻轻拂起。他低头审视,只见那丝线竟泛出极为浅淡的金光,与远处灰雾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微光遥遥呼应。

“频率已然对上。”李承言低声说道,手中地脉符纸边缘已然卷曲发黑,“每三息半一次,与之前情形相同,然而……此次乃是双向的。”

刘镇天并未回应。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并非在追踪源头,而是已被源头所感知。那股来自地底的搏动,不再是被动发出的信号,而是转变为一种牵引,一种召唤。玉佩此时恰似一把钥匙,正被锁孔缓缓吸住。

前方的地平线开始出现扭曲。这并非视觉上的错觉,而是空间本身产生了褶皱。灰雾被拉伸成细丝,以逆时针方向盘旋上升,形成一道道肉眼清晰可见的灵流漩涡。在此处,灵气不再正常流动,而是出现逆流现象,从高空急速坠向地底,仿佛天地秩序已然颠倒。

“灵气逆流。”苏璃的声音略显紧张,眉心处的金纹护罩已然裂开两道细微的纹路,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神识仿若被砂纸磨砺。”

赵破军将刀尖点地,刀身发出持续不断的嗡鸣声。这并非兴奋的表现,而是一种抗拒——刀气受到逆流灵气的污染,刃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恰似瓷器即将崩裂。

刘镇天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取出玉佩,轻轻贴于额前。刹那间,一股冰冷的共鸣顺着手臂迅速窜入脑海。这既非声音,亦非画面,而是一种“存在感”——深埋于地底,庞大、沉寂,却又在缓缓苏醒。它既不愤怒,也不咆哮,只是静静地存在着,等待被触碰。

裂痕中的青丝轻轻摆动,仿佛在作出回应。

“方向无误。”他收起玉佩,声音低沉,“继续前行,结成九宫变阵,承言记录频率,破军负责开路,苏璃守护心神。”

四人重新排列阵势。李承言指尖灵光闪烁,将地脉波动的频率精准刻入符纸;赵破军咬紧牙关,提起长刀,刀锋划破逆流的灵雾,每一次挥斩都如同劈开凝固的胶质;苏璃闭目凝神,努力维持着金纹护罩,尽管已无法完全隔绝那股侵蚀之力。

灰雾愈发浓郁,脚下的沙地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松散的黄沙,而是覆盖着一层灰白的粉末,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宛如踩在骨粉之上。远处,一道低矮的石梁横亘于雾中,形状恰似断裂的脊椎,石面布满扭曲的刻痕,仿佛是某种古老文字被强行抹去后留下的伤疤。

就在此时,被俘的黑袍人身体突然剧烈抽搐。

他一直被反绑双手,口中塞着灵符,神识也被封印。然而此刻,他整个人剧烈颤抖,肋下那道极为浅淡的青光骤然暴涨,顺着经脉迅速游走,竟在皮肤下勾勒出复杂的符文轨迹。

刘镇天瞬间回头。

黑袍人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眼白。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古怪的音节,似是古语,又仿佛是某种仪式的低吟。

“渊……启……将临。”

这四个字,每一个都仿佛从地底艰难挤出,带着腐朽的气息。话音刚落,他七窍渗出青雾,那雾气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细丝,钻回地底。随后,他的身体瘫软下去,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刘镇天快步上前,伸出一指探向其脉门——神识已然消散,经脉干涸得如同枯井,就连魂魄都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碾碎。

他蹲下身,手指落在对方袖口。那块磨损的布片依旧在那里,云雷纹在灰雾中泛着微弱的暗光。他并未取出布片,只是指尖轻轻拂过纹路,仿佛在确认某种记忆。

“他并非自愿说出这些。”李承言低声说道,“是被逼无奈。那股青光……似乎是一种激活机制。”

刘镇天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苏璃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赵破军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显然在竭力忍受侵蚀带来的痛楚;李承言手中的符纸已烧焦大半,记录的频率数据残缺不全。

他明白,不能再继续等待了。

他从怀中取出另一块玉佩——那是母亲王若梅早年佩戴的旧物,边缘带有裂痕,纹路与黑袍人袖中布片完全一致。他将玉佩贴在心口,闭上双眼。

刹那间,一股温润的气流从玉佩中涌出,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这并非灵力,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力量,仿佛是血脉深处的回响。他体内的鸿蒙真意微微震颤,仿佛在作出回应。

玉佩裂痕之中,浮现出一道极为浅淡的云雷纹光影,与黑袍人布片上的纹样瞬间产生共鸣。光影一闪即逝,却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

“若‘归真’是锁……”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逆流的灵雾所淹没,“那‘渊启’,便是钥匙。”

他将玉佩收回,目光望向雾中的石梁。

“将他掩埋。”他下达命令,“切勿让他的血渗入地下。”

赵破军默默点头,刀锋一挥,沙地裂开,黑袍人尸身被迅速掩埋。李承言洒下一道净魂符,火焰燃起,青雾被尽数焚尽。

苏璃深吸一口气,金纹护罩重新凝聚,虽然比之前黯淡,但依旧勉强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