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依旧弥漫,后山灵眼处,乳白色的气流如袅袅丝线般蒸腾而起,在七根光柱间缠绕交织。刻有“心渊”二字的黑色石碑,静静矗立在阵法核心位置。此刻,石碑表面已出现细密的裂纹,裂隙深处隐隐透出微弱的紫光,仿佛有古老的文字在其中悄然呼吸、蠕动。邱淑静手指轻触玉简,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传来的细微震颤——这表明幻心境已临近激活的临界状态。
她并未言语,只是将玉简贴于额头,闭目集中精神。刹那间,三百七十二盏魂灯的波动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转化为清晰有序的数据流。她仿佛能够“看见”,每一位踏入阵中的试炼者,其魂波动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清晰地映照出他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与执念。
第一批二十人有序列队,踏入阵中。
光柱陡然收缩,七情锁魂阵启动瞬间,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雾气都短暂地凝滞不动。一名试炼者刚踏入阵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膝一软,几乎就要跪地。诸葛无为站在阵法外围,手中的八卦盘缓缓转动,灵流如泻地的水银般,精准地分流着那汹涌的情绪洪流。
“恐惧力量逼近,三号区域负荷过载。”他低声说道。
邱淑静立刻掐动法诀,玉简上浮现出一道静魂符纹,她轻轻一点,符光如薄纱般覆盖在阵眼边缘。阵中的波动逐渐趋于平稳,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名试炼者突然仰头发出嘶吼:“别碰那道紫光!别碰——!”
声音未落,他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般直直倒下,嘴角溢出一丝淡紫色的血线。
阵眼微微震动,七情锁魂阵的中央光柱竟泛起一抹诡异的紫晕。李利珍站在阵外,袖中的血纹猛地一阵发烫,她迅速按住阵基石缝,掌心渗出一滴血珠,悄然封住了裂隙。
“又来了。”她低声自语。
这并非首次出现此类状况。自昨夜起,但凡心志不够坚定的试炼者,识海深处总会浮现出一道模糊的紫影,仿佛是某种记忆残片在干扰。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影像的背景,竟然与地底裂缝中的符纹完全一致——那可是锁星大阵的印记,本不应出现在仙界。
她抬头看向邱淑静,两人目光交汇,虽未言语,却已然心领神会:这场试炼,早已不单纯是对心性的考验。
赵承志位列第二批试炼者之中。
他步入阵中时,脚步沉稳,呼吸均匀。光柱落下的瞬间,幻象随即生成——眼前是一片火海,火势滔天,尸骨堆积如山,一个模糊的身影跪在灰烬之中,其背影与他在灯塔前看到的那盏熄灭的魂灯,竟有七分相似。
“你无法逃脱。”幻境中的声音低沉如雷鸣,“你父亲死时,连骨头都被炼化为灰烬。”
赵承志伫立原地,心脏仿佛被铁钳紧紧攥住,记忆的碎片在识海中如波涛般翻涌。但他并未退缩,反而在心中默默念道:“若连回忆都无法承受,又怎能背负他的名字?”
“我明白。”他的声音虽轻,却如同铁钉扎入石缝般坚定,“只要我活着,他便未曾真正死去。”
幻象瞬间发生变化。火海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原野,天空裂开一道紫色的缝隙,无数黑影从中涌出。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缓缓苏醒。手腕内侧,那道紫痕缓缓浮现,边缘竟泛起金色光芒,仿佛血脉之中流淌着另一种生命的力量。
邱淑静猛地睁开双眼。
玉简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紊乱——赵承志的魂波动频率,竟与地星人类dNA的螺旋波段高度契合。这绝非巧合。她在地球长大,曾见过那种双螺旋结构的图谱,而此刻,它正以灵能波的形式,在玉简上缓缓旋转。
“这孩子……”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的血脉,似乎被某种力量唤醒了。”
李利珍悄然靠近,以传音入密之术说道:“他通过验脉阵时,魂灯有所反应。可那盏灯的主人,早已魂飞魄散。”
“那就更加不合常理了。”邱淑静低声回应,“死人不应回应活人的血。”
她正欲继续言说,玉简忽然变得滚烫。一道加密的神念如针般刺入她的识海——
“赵承志,留用。紫痕勿触,待我出闭关。”
这是刘镇天的神念。
她心头一震,迅速将玉简收起,只是对李利珍微微点头示意。
主峰洞府内,刘镇天依旧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但其神识却如蛛网般向全宗蔓延展开。他借助世界之树树芯,清晰地“看”到了幻心境中的一切——赵承志的魂波动、紫痕泛起的金光,甚至那缕渗入阵基的微弱能量流。
就在赵承志体内紫痕泛光的瞬间,树芯新叶上的锁链裂痕突然剧烈颤动,银光流转之间,竟在叶脉间拼出半个古字——“嗣”。
刘镇天神识瞬间凝聚。
“嗣”——有继、承之意。在古时,专指血脉传承者,尤其是帝王之后裔。
他强行压抑内心的波动,将此奇异景象录入树芯记忆库,并标记为“S级溯源事件”。与此同时,他调动神识,回溯地球锁星大阵的符印轨迹。画面在他的识海中徐徐展开:万年前,人皇立于昆仑之巅,以自身之血为墨,以魂魄为引,布下封锁星辰的大阵。那一瞬间所呈现的符纹,与赵承志手腕上的紫痕,丝毫不差。
“并非魔气污染……”他心中暗自低语,“而是印记。”
这紫痕,并非魔气残留,而是某种血脉封印的显现。它被幻心境激发,因赵承志心志坚定而觉醒,因情感共鸣而泛起金光——这正是人皇血脉的显着特征,也是锁星大阵的关键钥匙。
可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战魂之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