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山稳稳坐在茶海后面,鉴宝什么最重要,当就是光线!在刘宝山看来,光线不足的情况下,陈阳这样的年轻人,眼力会大打折扣。
店内光线骤降,原本就因大门紧闭,仅有几缕惨白的光线,像是垂死挣扎的游丝,从紧闭的门缝与雕花木窗的缝隙中挤入。这些微弱的光线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斜长的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像是被困住的萤火虫,透着几分诡异与静谧。
博古架上那些古董瓷器,此刻彻底隐没在阴影之中,轮廓模糊成一片混沌。陈阳下意识眯起眼睛,试图捕捉哪怕一丝微弱的光线来辨认周围。昏暗逼仄的空间里,檀香味反而愈发浓郁,带着某种压抑的窒息感。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哂笑:刘宝山这老狐狸,还真是沉不住气,这点小伎俩就想难住他?
光线虽暗,可对于一个在古董圈摸爬滚打两辈子的人来说,真正的眼力靠的可不是光靠眼睛,是多年经验积累下的直觉。就算眼前一团漆黑,他也能凭着手感判断一件器物的真伪与价值。
陈阳轻车熟路地挪动脚步,皮鞋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缓缓走向博古架,目光扫过架上一排排的瓷器,最终停在了一件器物上——那是一件清乾隆蓝地轧道粉彩开光重阳菊花纹节令膳碗。
清乾隆蓝地轧道粉彩开光重阳菊花纹节令膳碗
敞口微撇,弧腹,圈足,碗底青花书「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胎土陶洗精炼,坚致缜密。釉面光润细腻,洁白莹亮。制作考究,线条优美流畅,典雅端重。外壁饰蓝釉轧道纹,轧道精致细密,拨划出细如毫芒、宛如锦纹的凤尾形卷草,达到了似锦铺就之感。
四面开光内以粉彩绘制花卉图案,枝繁叶茂,花卉妍丽婀娜,多姿夺目,采用国画技法,清新脱俗,雅致宜人。开光间填以西番莲及宝相花,填彩明丽夺目,富贵雍容。碗内壁以青花绘折枝菊花纹四组,碗心绘两周青花弦纹及花卉纹,气韵清雅,与外壁开光内花卉图案相映成趣。
青花发色纯正,菁丽明快,绘画精细自然,写实流畅,深具风骨。此对作品制作上乘,端庄秀雅,宫廷气息浓厚。在色地上用一种状如绣针的工具拨划出细如毫芒、宛如锦纹的凤尾状纹,是为轧道工艺。
色地开光节令膳碗,因为乾隆皇帝的风雅所好而创烧,经乾隆、嘉庆、道光三朝,主要用于御茶膳房,为名副其实的御用瓷。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那抹淡淡的蓝色依旧泛着微光,菊花纹饰的轮廓也依稀可见。陈阳俯下身,右手不自觉地抬起,准备触向那釉面细腻温润的碗身。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碗边的一刹那,异变突生。
旁边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的老板,突然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眼神里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冷光。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惊醒的猛兽般弹起,脚步急促而有力,几乎是带着一阵风,直冲着陈阳的方向快步走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陈阳心中一凛,手上的动作也僵在半空。他下意识侧过身,目光紧紧锁住那位老板,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道:这老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站直身体,背对着博古架,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气氛,檀香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
“哎呀,这碗漂亮!”那位胖老板的声音格外洪亮,让整个店里的人都听见。
“您瞧瞧这釉色,您瞧瞧这胎质!”他直接拿起碗,双手颤抖着举向那一缕微弱的光线,眼珠子瞪得滚圆。
“这工艺,这胎骨,绝了!绝了!”他连声赞叹,声音里带着做作的激动。
随后冲着刘宝山喊道,“刘老板,这碗我要了,多少钱?您开个价!二话不说,现金交易!”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在空中挥舞着,生怕别人看不见。
陈阳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另一件清雍正仿哥釉瓜棱胆式瓶。
这件瓶子通体呈现淡雅的青灰色调,釉色温润如玉,造型优雅端庄,瓜棱形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透着沉稳的气韵。瓶身高约二十厘米,口部微撇,颈部修长,腹部圆润饱满,底足规整。
清雍正仿哥釉瓜棱胆式瓶
这件仿哥釉瓶釉质莹润,铁线密布,金丝隐现,底足露胎处加黑色护胎汁作「铁骨」状,是雍正哥釉器中的杰,即使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陈阳依然能感受到这件器物的不凡品质。
他刚刚伸出手想要仔细端详,谁知角落里一直静坐的瘦高个老板突然如弹簧般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坐到旁边的红木太师椅上,椅子在他突然的重压下发出一声闷响。
“巧了不是!真是太巧了!”这位瘦高个的老板声音尖细,夸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啪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店内格外刺耳。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堆满了假笑,“这瓶子我早就看上了,上次来就说要买,刘老板您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