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破冰!东窗事发?(1 / 2)

几分钟后,

刘青山站在宫家楼下的小院里,望着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只觉得刚才的一切像一场梦。

深秋的风带着花香拂过他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心却鼓噪得厉害,充满了某种失而复得的、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期待。

又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刘青山立刻抬头望去。

宫雪走了下来。

她换下那身家居的棉布裙子,穿上了一件鹅黄色的及膝连衣裙,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暖意。

头发重新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上。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没有笑容,也没有之前的泪痕,只有一种淡淡的、近乎平静的疏离。但她肯换衣服下楼,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无比明确的态度。

她走到刘青山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声音平淡:“走吧。”

“哎!好!”刘青山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个得到特赦令的囚徒,既兴奋又不敢造次。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宫家的小院,走进了沪上清晨明媚的阳光里。

留下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宫墨轩和秦雪婷两人,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他们一前一后、隔着微妙距离远去的背影,老两口的心绪那叫一个复杂翻腾,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竟品不出个确切滋味。

秦雪婷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窗帘一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看着女儿那挺得笔直却依旧显得单薄的背影,胸口堵得发慌。

一方面,她看到女儿终于肯走出房门,这让她揪紧了两天的心,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仿佛濒死的人终于吸进了一口氧气。

出去走走也好,总比闷在家里哭坏了身子强……

可这口气刚松下去,另一股更沉重、更尖锐的忧虑便立刻攫住了她!

这口气松得极其不安,甚至带着负罪感。

他们这算是……和好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

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

那以后呢?以后他是不是就更觉得小雪好拿捏、好欺负了?

旁边的宫墨轩,眉头锁成了深深的“川”字,手里的报纸早已被捏得变了形。

他看着那并不同步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巷口,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沉郁:“唉……这可如何是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秦雪婷瞪着眼睛说道,眼圈儿红红的。

宫墨轩被噎得脸色发青,闷声道:“我……我是担心!你看小雪那样子,像是真的开心吗?像是没事人了吗?她那是强撑着!是赌着气呢!这俩人出去,能有什么好?万一哪句话不对付,再吵起来,不是更伤心?”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中了秦雪婷最害怕的地方。

她何尝不知道女儿是在强撑?

那平静的表象下,怕是比痛哭流涕时更惊涛骇浪的心绪。

她颓然地松开窗帘,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你说怎么办?啊?拦又拦不住,劝又劝不听……咱们的女儿,咱们自己清楚,她那是钻了牛角尖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现在只求……只求那刘青山能有点良心,别再往她心口上插刀子就行……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别再像前两天那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她……

作为母亲,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走向一条布满荆棘的情路,却连上前为她拨开一根刺的能力都没有。

宫墨轩看着妻子瞬间苍老疲惫的神情,心中也是一痛。

他伸出手,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再次望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巷口,目光沉重无比。

刘青山啊刘青山,你最好说到做到,真能用一辈子去弥补……

若你再敢伤我女儿一分……

宫墨轩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少出现的厉色,我宫墨轩就算拼上一切,也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老两口相互依偎着,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丝毫驱不散他们心头的阴霾和那份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忧虑。

女儿的第一步是走出去了,可前面的路是深渊还是花丛,他们一点也看不清,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等待着那未知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

秦雪婷突然出声,只不过声音很低,“要不,改天……咱们给老朱两口子打个电话?”

“……”

宫墨轩沉默了,他明白妻子的意思。

这是想让老朱两口子对朱霖施加压力,从而给自家女儿制造可能;或者,双方联合起来,共同拉各自女儿脱离刘青山这个火坑。

他思量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好!”

……

宫雪并没有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挽着刘青山的手臂,

她甚至刻意保持着半步左右的距离,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但她也确实履行了她的“导游”职责,只是这导游当得过于安静和克制。

起初,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是凝固的。

他们走过梧桐树掩映的、光影斑驳的安静街道,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碎金,却照不散那份尴尬的沉默。

刘青山几次想找话题,嘴唇动了动,却在看到她平静无波的侧脸时,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小心翼翼地跟着,目光却始终离不开她。

她偶尔会停下脚步,指着某栋有着繁复雕花的旧式洋房,用依然平淡却清晰的语调,像背诵说明书一样介绍:“这栋以前是某个银行家的别墅,巴洛克风格,你看它的券窗和山花……现在里面住了好几户人家。”

她介绍的是建筑,而非回忆或心情。

刘青山立刻接话,试图让对话延续:“确实很精美,这种中西合璧的风格在沪上很独特吧?你懂得真多。”

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赞赏和讨好。

宫雪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

刘青山不免有些气馁,但还是立刻跟上。

她也会带他去逛人声鼎沸、充满生活气息的菜市场。

喧闹的吆喝声、活鱼拍打水面的声响、各种蔬菜水果混杂的气味,与他们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得不说,

沪上作为近百年来国内最开放之城市,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此刻只是1979年底,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宣布施行还不到一年,但在沪上却是落地的很好,执行的非常到位。

据刘青山一番观察,

这菜市场里面绝大部分都是私人商贩,其实这很好甄别,因为买菜的那些顾客,他们只掏钱,并没有掏票。

什么肉票、蛋票、菜票、粮票等等……

全都没有见到。

‘真是开放啊……’刘青山心中暗自赞道。

这时,

宫雪在一个卖水灵灵小青菜的摊位前稍稍驻足,目光落在那些沾着水珠的叶子上,出神了片刻。

刘青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这菜看起来很新鲜,这是什么菜?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宫雪像是被惊醒,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只轻轻说了句:“嗯,本地鸡毛菜,这个时候最好吃。”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无关风景的话做出了一点回应,虽然依旧简短,却让刘青山心头微微一振。

从菜市场出来,他们又去了外滩。

黄浦江的风毫无遮拦地吹来,瞬间吹乱了宫雪精心梳理过的长发,裙摆也猎猎作响。

她下意识地用手拢住飞扬的发丝,靠着冰冷的栏杆,望着江面上忙碌的驳船和对岸那片正在蓬勃生长的、尚未完全成形的陆家嘴轮廓,沉默了很久。

那片工地,仿佛也隐喻着某些正在重建或尚未确定的东西。

刘青山就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不敢打扰这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