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看着顾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顾渊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魔鬼低语,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燕冲天那种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会偷偷摸摸地传你《天蚕功》?”
云飞扬瞳孔骤缩。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连他最亲近的师兄弟都不知道!
顾渊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是你的天赋异禀吗?别傻了。”
顾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你还记得,十年前,你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是谁不眠不休照顾了你七天七夜,还耗费了十年功力为你续命吗?”
云飞扬浑身一震。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的师父,青松道人!
“你再想想,你那位死在点苍山下的师父,青松道人,他的模样,是不是和你,有那么三四分的相像?”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云飞扬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他……
一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一些儿时模糊的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师父看他时,那总是带着愧疚与慈爱的眼神。
师父酒后,总会抱着他,喃喃地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还有门中长辈们,看他时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云飞扬失神地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没什么不可能的。”
顾渊的声音冷酷而残忍,继续撕开他血淋淋的伤疤。
“青松,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他与人私通,生下了你,碍于门规,不敢承认,只能以师徒名义,将你养在身边。”
“而燕冲天,之所以教你天蚕功,也不是看你顺眼,纯粹是看在你那个死鬼老爹的面子上。毕竟,他当年,也欠了青松一个不小的人情。”
“所以,你明白了吗?”
“你今天拼死要为之报仇的‘师叔祖’燕冲天,其实是看在你亲爹面子上,传你绝学的恩人。”
“而那个死在你面前,你想为之报仇的‘师父’青松道人,才是你真正的生父。”
“你最敬重的两个人,一个,被我杀了。另一个,也是被我杀了。”
“你的恩人,你的生父,都死在了我的手上。”
“而你,流着他们的血,学着他们的武功,却只能像条狗一样,被我捆在这里,连自尽都做不到。”
顾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将云飞扬的世界观,割得支离破碎。
“啊……啊……啊……”
云飞扬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完整的嘶吼,只能发出野兽般的,绝望的呜咽。
他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混乱。
恨。
刻骨铭心的恨。
对顾渊的恨。
对自己无能的恨。
对这操蛋命运的恨!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滔天的恨意,在此刻几乎要将他的理智,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只剩下,一个被仇恨浇灌而成的,复仇的空壳。
顾渊看着他这副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火候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步。
“忘了告诉你,你爹去大理,为了想让给你获取一本神功,为你铺路,只可惜,他找谁不好,非要找死。
“我留下你的目的,也很简单,把《天蚕变》交给我,我便放你一马。”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担架上那具如同烂泥般的躯体,最后一次传音。
“《天蚕变》,交出来,你就能活。不交,我会很快送你去见你的恩人和亲爹。”
“选吧。”
说完,顾渊不再看他,转身向夜照走去。
“走吧。”他对曹义淳淡淡道。
“是,公子。”
曹义淳躬身应是,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虽然他听不到顾渊对云飞扬说了什么,但看着云飞扬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位爷的手段,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可怕一万倍。
这,才是真正的魔鬼。
杀人,还要诛心。
……
不知过了几时。
云飞扬身体不再挣扎,也不再呜咽。
他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灰蒙蒙的天空。
忽然,他笑了。
“呵呵……”
“呵呵呵呵……”
那笑声,起初很低,很轻,像是喉咙里卡着血块。
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寂静的荒野上回荡,听得远处的龙骧军士兵们,无不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