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没事干的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晃悠晃悠地遛了过来,
听见这话立马凑上前帮腔,脖子一梗嗓门就提了上去:“就是这话!
三大爷管账最公道,交了钱票才能吃年夜饭,哪能让你家占这便宜?
赶紧回家找去!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耽误大伙儿的事儿!”
罗叔脸“唰”地一沉,嘴角撇了撇没再搭话,狠狠踩灭脚边的烟头,
鞋跟碾得烟头滋滋响,闷头就往家走——心里头却直犯嘀咕:
“合着交了钱还得看他闫埠贵的脸色?那还不如自个儿搁家煮碗面过年呢!
真是气人,他大爷的!”
不止罗叔,旁边几个原本没动过心思的街坊,见闫埠贵催账催得跟逼债似的,
二大爷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也都活络起了心思。
住在走廊房的小吴挠了挠后脑勺,凑到身边的老周跟前嘀咕:“我说周叔,
您瞧这架势,咱老实交了钱票,指不定最后啥都落不着,
今儿这年夜饭您觉得能吃安生?依我看呐,这事儿悬!”
老周眯着眼瞥了眼棚子里堆着的物资,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压得低低的:
“敢情是这个理儿!咱可是实打实交了份子钱的,凭啥让他们瞎折腾?
可不能亏着自个儿!这事儿啊,还真得留点心眼,别到时候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天渐渐擦黑,四合院里的中院倒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得跟赶集似的。
院外的炮仗声“噼里啪啦”越来越密,时不时还有“嗖”地一下窜上天空的,
炸开一团绚烂的火花,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东南角的小院子里,地面铺着的青石板早被岁月磨得泛了光,
边角处还长着几丛耐冻的青苔,绿油油的透着股劲儿。
院门口的门框上贴着一对新春联,红底黑字看着就喜庆,算是有那么点年味儿。
院子东侧紧挨着原来的旧门房和东墙,刘清儒早两年又新盖出个七八平大小的连墙房,
灰砖垒的墙缝里还能看见新抹的水泥,跟旁边旧倒座房的老砖墙比,透着股新鲜劲儿。
东北角的小洗澡房更小巧,红瓦片搭的顶,门帘挂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
风一吹就轻轻晃悠,跟打招呼似的。
旧倒座房的门此时虚掩着,原本的土炕拆了,腾出的地方放着个深棕色的大衣柜,
柜门上的铁把手被外头的光映得发亮,柜顶摆着个红漆大木箱子,
箱子和衣柜都是新做的,透着股过日子的精气神。
屋顶拉着根电线,垂下来个光秃秃的灯泡,这会儿没亮,
屋里的光全靠改大了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天光,还有里间棉门帘缝隙漏出的一点暖光,
昏昏暗暗却挺安心。
里间就是刘清儒新盖的那间屋,此时屋里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正裹着人——
土炕占了小半间屋,炕上铺着粗布褥子,
叠着两床打了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子,看着就暖和。
屋顶同样挂着个灯泡,这会儿亮着,
昏黄的光把小屋照得格外温馨,连空气都好像慢了下来。
陶小蝶正坐在炕沿上系棉袄的扣子,指尖还带着点刚从被窝里出来的暖意,
嘴里就没闲着,语速快得跟倒豆子似的:“中院这会儿乱哄哄的,
我瞅见不少人都偷摸往家带东西呢,跟做贼似的!
刚才我回来时也顺手带了几个饺子,先给春燕她们垫垫。”
她低头拽了拽棉袄下摆,又伸手把刘清儒搭在炕边的围巾拿过来,抖了抖上面的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