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万古生香(2 / 2)

朱棣与吴首长亦是赞同地点头,朱棣饶有兴致地说道:“是啊,就是不知这曲子中,会有哪些名留青史的女子被传唱。”

而朱元璋则是轻哼一声,端起了酒碗。他这次倒不是对女子有何偏见,只是想起了此前李今越,以及光幕中屡次提及大明对女子的种种不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此番这首歌里,若是能有一位他们大明的女子登场,他便知足了,就怕一个都没有。想着,他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此刻正与赵玲坐在一处的秦良玉身上,心中暗道:

她应该可以吧,大明的脸面,可就靠你了啊!

而这时,李今越的歌声已经传来:

(李)“今夜若欠清光满堂,蘸笔天河绘万古生香~”

(李)“史笔滔滔烟霞绣像,就中拈来玲珑十二章~”

林幼微清亮的声音紧随其后:

(林)“吹开汗青淋漓苍茫,明辨残稿谁秋水一双~”

(林)“书阁深处篆隶流芳,断简遗篇挥毫续兴亡~”

歌声未落,光幕上,一行行文字随之浮现。

“班昭,字惠班,东汉时期着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彪之女,班固之妹。”

看到此处,玄猫城内的刘彻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得意洋洋地拍着桌子,对着身旁的嬴政、赵匡胤、武则天等人炫耀道:“哈哈哈,看看,都看看!这头一个,就是我大汉的女子!不错,真不错!”

众人看着他那副嘚瑟的模样,皆是有些无语。然而,不等刘彻的笑声落下,光幕上的文字继续浮现,他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班昭之兄班固着《汉书》,未成而离世,稿本散乱。于是班昭继承父兄遗志,整理、核校父兄遗留篇章,并在原稿基础上补写八表,终成此书。”

“然而,班昭为族中女子所作《女诫》,在未来被理学滥用,成为束缚女性的精神枷锁。其书虽在序中明言,乃为教导班氏自家女子,却依旧成了后世理学家们“借刀杀人”的利器。因此班昭在后世争议极大,《女诫》也被称作祸害了华夏女子近两千年之书。”

此刻,看到了这里的刘彻,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整个人直接尬在了原地,心中犹如万马奔腾,特么的!我大汉怎么也会跟那什么破理学扯上关系!!!大汉脏了啊!!!

与此同时,东汉永初年间。

寝宫之内,邓绥正有些惊讶地看着光幕,又转头看向被自己留在宫中过夜的先生班昭。她实在不曾想到,先生为家族女子所写的这本书,在未来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其实,她也曾拜读过先生所写的《女诫》,对于其中一些内容,像是用“弄璋弄瓦”来强调男女的价值差异,又要求女子必须“曲意顺公婆”,还有什么“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这样的话语,她也实在不敢苟同。

只是,这毕竟是先生的家事,是先生为家族女子所写,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如今因为此书,先生的清名竟然被祸害至此,她当即决定还是应该劝劝自己的先生,莫要再写此书的好。

可还未等邓绥开口说些什么,她身旁的班昭就看着光幕上的文字,浑身一颤,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地缓缓倒了下去。

“大家(gū)!”邓绥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家,您没事吧!”

此刻的班昭,已是泪流满面,她死死抓着邓绥的手臂,悲痛欲绝地摇着头:“太后……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您当初……您当初劝我的话是对的……我……我成了女子们的罪人……我是罪人啊……”

“我原是想,用这《女诫》,为我班氏女子在夫家求得一席之地,为她们换取更好的生存之境……却不曾想!不曾想!未来竟然会被那些人利用至此!我……我成了祸害天下女子的罪魁祸首!身后名被玷污至此,我又该如何自处啊!”

邓绥看着悲恸欲绝的先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紧紧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撕心裂肺地哭喊出来。

而此刻,红中城内,朱元璋看着光幕上的文字,又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因为程朱理学而被摁着打屁股的窘事,心中顿时一阵暗恨。

怎么哪都有这帮子腐儒的事!

他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又有些隐隐作痛了,端起酒碗的手都带上了几分力道。

然而,台上的李今越和林幼微可不知晓老朱此刻心中的愤懑,林幼微清冷的声音已经接续而上,继续唱道:

(林)“谁,白草胡笳烽燧长~”

(林)“将半生哀毁,以诗情抵挡~”

(林)“断弦含泪更张,最高贵流浪~”

随着歌声,夜空中的光幕也浮现出新的文字。

“蔡琰,字文姬,东汉末年才女,博闻强识。东汉末天下大乱,蔡文姬不幸为匈奴左贤王所掳,羁留南匈奴十二年,后由曹操派人赎回,得以归汉。”

“蔡文姬以才学而闻名,所作的《悲愤诗》与《胡笳十八拍》琴谱,闻名于天下,并且首次创作了五言体长篇自传叙事诗,对后世文学影响深远。”

西线关隘之中,曹操看到天幕上的文字,抚着短须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得感慨道:“蔡伯喈之女,果真是文采斐然,不负其父之名。”

此刻,一座僻静的宅院内,已嫁作董祀之妻的蔡文姬,正怔怔地望着天幕。当那句“最高贵流浪”伴随着歌声传入耳中时,她再也无法抑制,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她笑了,泪水划过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却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原来……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才学与诗词,竟能让自己在青史之上,留下淡淡的一笔姓名。

而后世之人,竟会用如此动人的曲调,来歌颂自己的过往。

归汉之后,那些在匈奴十二年的日日夜夜,依旧如噩梦般缠绕着她。她将所有的血泪与哀伤都倾注于笔端,写下《悲愤诗》,谱出《胡笳十八拍》,她以为那就是自己一生的注脚。

可现在,听着这跨越千年的歌声,看着那光幕上的文字,她忽然觉得,那些苦难,那些噩梦,似乎……都可以放下了。

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并未被时光遗忘,反而化作了不朽的诗篇,被后人传唱。

如此,便足够了。

那些伤痛,终究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温柔的抚慰。

她,似乎可以与自己那段苦难的过去,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