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宇文拓指尖轻扬,酒坛便如长了眼般倾斜下来,那琥珀色的酒液虽是液体,流动时却是无声。
注入到粗陶碗中时,颜色金灿灿地就如同一碗液体黄金,碗沿腾起热气裹着酒香,直往周围人的鼻中猛烈钻入。
他将第一碗推到嬴政面前,淡淡笑道“此酒烈过天下美酒,陛下慢用,莫要像上次那样,一碗就倒了。”
“朕知道了,知道了!”
嬴政哪还顾得上之前决定的细口慢咽的誓言,在敷衍地回了几句后,便端起陶碗便猛灌了一大口,便是蒙恬这样的猛将,看得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他又是一碗就倒。
而嬴政此时,酒液入喉的刹那,眉头便骤然拧紧,味道虽美,可这酒太烈,像是一团烈火,燃烧着他的灵魂一般,让他痛苦又快乐着。
不过片刻,那股烈劲便顺着喉咙烧进肺腑,随即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百骸,连带着连日来处理政务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痛快!”
他重重一拍案几,惊得周围几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其瞳孔亮得惊人,忍不住赞叹道。
“朕先前在泗水郡只尝了一小碗,今日才算是喝出滋味来!这酒,烧得爽啊,烧得人五脏六腑都感觉通透了!”
扶苏在一旁看得无奈,伸手为父亲续上酒,温声道“父皇还请慢点喝,这酒烈,喝急了容易伤胃。”
他自己也端起一碗,浅酌了一口,眉头微蹙,果然如先前喝的一样香醇,咽下后舌尖还泛起一丝回甘,倒也是奇妙非常。
而张良端着碗的手正微微发颤,他本是为了神巫大典而来,此刻却被这酒香给勾得心神大乱。
酒液在陶碗里晃荡,映出他眼底的挣扎,但最终他还是抵不过美酒的诱惑,仰头便饮下了一大口。
烈劲直冲脑门的瞬间,他竟恍惚想起了韩国宫廷的琼浆,想起了故国的月色,那些被仇恨压在心底的柔软,竟在此刻悄然翻涌。
“此酒……确有荡涤心神之效。”
他放下陶碗,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心中也缓缓说道“饮下一口,他竟连亡国之痛,似乎都淡了些许。”
宇文拓闻言,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着说道。
“虽然号称醉生梦死,但终究不过是一坛普通美酒罢了,虽能暂忘烦忧,却始终解不了根本。张先生若有心结,终究还需要自己去勘破啊。”
陡然间听到此话,这话就像是一根针,瞬间便刺破了张良心头的迷醉。
他猛地抬头,对上宇文拓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慌忙低下头,指尖攥得发白,这位仙人,竟连他的心事都看穿了吗?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而嬴政并没有注意到张良的异样,他此刻正和蒙恬碰碗痛饮着。
蒙恬喝得极为豪迈,一碗酒仰头便干了下去,还粗声道。
“仙人这酒,比北疆的马奶酒还烈!末将敢说,要是给军中将士们分上那么一坛,保管个个如猛虎下山!”
上次他就提起过这事,这次趁着这个机会,他还想再提一次,试试又不吃亏,心想着指不定宇文拓就答应了呢。
“你啊,就知道想着你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