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语气敷衍:"太保大人放心,我大魏与北汉势不两立,出兵是必然的。"他心中冷笑,宇文护这般殷勤,无非是想让北魏与北汉两败俱伤,好让北周坐收渔利。
宇文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压低声音:"世子可知,北汉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凑近高澄耳边,轻声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情报。
高澄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凝固,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此话当真?"他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美酒洒出也浑然不觉。
"千真万确。"宇文护得意地笑道,像一只抓到猎物的狐狸,"这是我大周在关中的细作冒死传来的消息。"
高澄立即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太保大人远道而来,先好生休息。此事容我细细斟酌。"他示意侍从带宇文护去客房,自己则匆匆走向书房,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立刻叫陈元康来见我!"高澄对心腹侍卫下令,语气急促如骤雨,"要快!"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衫的文士悄然而至。此人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高澄最信任的谋士,掌管"澄清阁"的陈元康。
高澄将宇文护的情报告知陈元康后,这个素来冷静的谋士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若此事属实,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亲自去核实。"高澄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动用一切资源,但要绝对保密。连父亲那边都不要透露。"
陈元康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他的动作轻盈如猫,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东柏堂另一处厢房内,祖珽不安地踱步。作为高澄的四大谋士之一,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府中气氛异常。宇文护的突然到访,谈判的莫名暂停,陈元康的行色匆匆...这一切都预示着大事发生。
"宇文护到底跟世子说了什么?"祖珽找到同为谋士的张岳,低声问道,"陈元康匆匆离去,必定有大事发生。"
张岳面色平静如水,沉默不语。他是汉王刘璟安插在高澄身边的暗棋,已经潜伏数年之久。
祖珽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张岳。"老张,"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不会想给汉王报信吧?"
"不错!"过了许久,张岳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老张,"祖珽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你我共事多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岳挑眉:"孝征但说无妨。"
祖珽凑近几分,声音几不可闻:"世子似乎已经对你有所怀疑。特意让你负责接待北周使者,若此时汉国突然调整策略,你必然暴露。"
张岳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孝征多虑了。"
"我不是在说笑!"祖珽难得严肃,"宇文护必定提供了重要情报,世子才会如此重视。你若此时向汉国传信,就是自寻死路!"
张岳沉默片刻,缓缓道:"为汉王效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祖珽长叹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他转身离去,心中却涌起不祥的预感。
当夜,月黑风高,邺城沉寂如墓。
一个黑影从张岳府中悄然闪出,像一片落叶飘向街角。然而没走几步,几道更黑的身影突然从四面八方扑来,如猎豹扑食,瞬间将那人制服,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世子府内,高澄看着从信使身上搜出的密信,嘴角泛起冷笑:"叔父果然好手段,把探子都安排到我身边来了。"他展开帛书,上面详细记录着今日他与宇文护会面的情况,甚至推测出了北周可能提供的条件。
他沉吟片刻,对跪在地上的澄清阁死士下令:"将此人秘密关押,不要走漏风声。至于张岳...暂时不要动他。"
"世子的意思是?"死士头领疑惑地问。
高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我要用他给汉国传递一些...特别的情报。"
而此时张岳在府中,还在焦急地等待信使安全离开的消息,完全不知自己已经彻底暴露,更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高澄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步步将汉王引向陷阱。
邺城的夜,越发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