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位文士打扮的使者,手持湘东王的亲笔信,身后跟着几个抬着礼箱的仆从。使者举止优雅,言谈得体,一看就是萧绎精心培养的心腹。
\"参见韦刺史,\"使者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却不卑微,\"我家大王听说刺史近日偶感风寒,特命在下送来高丽参十支,江南丝绸百匹,还有...洞庭春茶五十斤。\"
韦孝宽接过礼单,心中暗叹萧绎出手大方。这些礼物价值不菲,尤其是洞庭春茶,乃是贡品,寻常人根本得不到。萧绎此举,既显示了自己的诚意,也暗示他在南梁朝廷中仍有一定影响力。
\"大王太客气了,\"韦孝宽笑道,示意侍从看茶,\"本官只是微恙,劳大王挂心了。大王近来可好?\"
使者恭敬地说:\"托刺史的福,大王一切安好。大王常说,能与韦刺史相交,实乃三生有幸。如今天下纷扰,能得一如韦刺史这般知己,实属难得。\"
韦孝宽心中冷笑,面上却保持温和:\"本官也对湘东王钦佩已久。大王博学多才,礼贤下士,实乃皇室楷模。若是...\"他故意停顿一下,观察使者的反应,\"若是大王能在建康辅佐太子,必是梁国之福啊。\"
使者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刺史说笑了。大王常说自己才疏学浅,能在江陵为朝廷守土安民已是荣幸,不敢有其他奢望。\"
两人又寒暄片刻,使者方才告辞离去。韦孝宽看着满桌的礼物,摇了摇头。他与萧绎的交往,就像是在下一盘危险的棋,每一步都必须谨慎。
\"耿询,\"他唤来心腹,\"准备一份回礼。将上次汉王赐我的那对玉璧,再加上襄阳特产的漆器十件,一并送往江陵。\"
\"大人,那对玉璧可是汉王亲赐,价值连城...\"耿询有些犹豫,\"送给萧绎是否太过贵重?\"
韦孝宽摆摆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萧绎此人,表面豁达,实则心胸狭窄,最重面子。我们礼数周到,他才更愿意与我们交易。记住,我们要的是战船和生铁,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
韦孝宽走到窗前,望向南方。夜色中的襄阳城宁静安详,城墙上的火炬如同繁星点点。但他知道,这种宁静随时可能被打破。南梁的内斗越来越激烈,而汉国正好可以从中渔利。
\"对了,\"韦孝宽突然想起什么,\"萧绎上次说要购买一批战马,朝廷那边可有消息?\"
耿询低声道:\"朝廷已经批准,但要求我们必须用粮食交换,而且价格要提高三成。尚书省的那帮人精得很,知道我们急需战船。\"
韦孝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答应他们。顺便告诉萧绎,我们可以提供更多的战马,只要他愿意用战船来换。告诉他,我们可以用比市价高两成的价格收购。\"
\"战船?这...萧绎敢卖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他当然敢,\"韦孝宽冷笑,\"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什么都敢卖。毕竟,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有了战马,他就可以组建骑兵,这在南梁是极其珍贵的。至于战船...他大可以说是在与'水匪'交战中损失了。\"
耿询领命而去。韦孝宽独自站在窗前,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与萧绎的交往就像是在走钢丝,既要从他那里获取最大利益,又不能让他实力增长太快,以免失去控制。
远在长安的刘璟曾经说过:\"萧绎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伤敌,用不好则会伤己。此人野心勃勃,但又缺乏容人之量,可利诱而不可深信。\"
韦孝宽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他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能在这场复杂的政治博弈中为汉国争取最大利益。
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烛火依然跳动。韦孝宽拿起笔,开始给汉王写密报,将近日与萧绎的交往细节一一禀明。在信的末尾,他特意加了一句:\"陈霸先此人,臣观其行迹,恐非池中之物,望大王多加留意。\"
他不知道的是,这封信中的人物,将在不久的将来,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