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太子东宫。
当澄清阁将侯景的消息传回时…
"砰"的一声,一只精美的青瓷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太子高澄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密报已被揉成一团。
"侯景!"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段韶和彭乐是干什么吃的?三万铁骑围堵,还让他逃到许昌,摇身一变成了伪周的淮州刺史,镇南将军?宇文泰那个狗贼,竟敢收留我大齐的叛将!"
殿内侍从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敢言语。他们深知太子的脾气,此刻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高澄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猛兽。"这个狗贼祸乱我山东四州,连屠数城,竟然还能跑到伪周去出任高官?"他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骇人的凶光,"传令!将侯景留在邺城的家人全部逮捕,五马分尸!脸皮全部割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
"殿下三思!"保守的崔暹忍不住出声劝阻,"祸不及家人,此举恐遭非议..."
"非议?"高澄冷笑一声,走到崔暹面前,"侯景叛我时,可曾想过会遭非议?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背叛我大齐的下场!"
他挥手下令:"即刻执行!谁敢再劝,同罪论处!"
命令像淬毒的箭矢射向邺城各处。当夜,侯府哭喊震天,十七口人被铁链拖出府门。次日清晨,当那些血淋淋的人皮挂在城门上时,围观百姓吓得面无人色。有个老汉低声嘟囔"造孽",立刻被卫兵一鞭子抽翻在地。
"都看清楚了!"监刑官踩着血水狞笑,"这就是当叛徒的下场!"
高澄站在城楼上俯视这一切,蟒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他仍然觉得胸中憋闷——那些颤抖的皮肉根本平息不了他的怒火。侯景此刻正在许昌享受着高官厚禄,这简直是对整个大齐的羞辱。
就在高澄余怒未消之时,吏部尚书祖珽求见。这位以狡黠着称的幸臣深知太子的脾气,特意选在这个时机觐见。
"殿下还在为侯景之事烦恼?"祖珽躬身行礼,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试探。
高澄冷哼一声:"这个跛奴,我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祖珽微微一笑:"殿下,臣有一计,或许可化坏事为好事。"
"哦?"高澄挑眉,"说来听听。"
祖珽近前几步,压低声音:"我大齐立国之后,河北各地仍然不稳定,胡汉矛盾时有发生。眼下可以借用侯景叛齐降周这个事情做文章,整合内部,一致对外。"
高澄闻言,眼中闪过感兴趣的神色:"继续说。"
"侯景叛逃,不仅是殿下的耻辱,也是整个大齐的耻辱。"祖珽侃侃而谈,"我们可以借此激发将士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暂时平息内部矛盾。同时,以索要叛将为名向伪周派出使者,宇文泰必然不会答应,这样我们就有了南下的借口。"
高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知道父亲高欢一直渴望南下中原,灭掉宿敌宇文泰,但又担心汉王刘璟在关西虎视眈眈,迟迟不敢动作。侯景这个事情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而且,"祖珽补充道,"将这场国战转化成私人恩怨,就不给汉国插手的借口。刘璟虽然与宇文泰结盟,但若是以索要叛将为由,他也不好公然干预。"
高澄终于露出笑容:"好!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仅找到了南下的借口,还能整合内部矛盾。孝征,你不愧是我的智囊!"
祖珽躬身道:"殿下过奖。此乃臣分内之事。"
高澄立刻进宫,向皇帝高欢禀报祖珽的建议。高欢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儿子的汇报,放下手中的朱笔。
"祖珽真是这么说的?"高欢眼中精光一闪。
"正是。"高澄恭敬地回答,"儿臣认为此计甚妙。既可以整合内部,又能找到南下的借口。"
高欢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殿群。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宇文泰收留侯景,确实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但是澄儿,你要记住,战争不是儿戏。"
他转身看着儿子:"南下中原是我毕生的心愿,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宇文泰不是易与之辈,他在中原经营多年,根深蒂固。"
高澄点头:"儿臣明白。所以儿臣提议让陈元康出使许昌,与伪周交涉。元康执掌澄清阁,对伪周情况了如指掌,必能完成使命。"
高欢满意地点头:"陈元康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有了结果之后告诉我。"他顿了顿,"我要去看看百保鲜卑的训练情况。"
高澄心中一凛。百保鲜卑是北齐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由高欢亲自组建和训练。皇帝此时视察这支部队,意味着他已经决定御驾亲征。
"父皇要亲征?"高澄忍不住问道。
高欢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宇文泰既然敢收留我的叛将,就要付出代价。这一战,我要一举夺取中原!"
陈元康接到诏令时,正在澄清阁分析来自北周的情报。
"太子召见?"陈元康放下手中的卷宗,若有所思,"想必是为了侯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