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初秋。
归化城,这座昔日蒙古土默特部的王城,如今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残破的土墙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更高更厚的青砖巨壁。
城内,原本低矮的帐篷与土房被尽数铲平,一条条笔直的、足以容纳八马并行的石板大道纵横交错,两侧,是无数正在拔地而起的、带有飞檐斗拱的汉式建筑。
这座城市,已经被皇帝朱由检,用他那不容置疑的意志,重新命名为——镇朔。
镇,镇压四方;朔,北方之极。其名,已将其意,昭示得淋漓尽致。
今日,这座刚刚获得新生的雄城,迎来了它建立以来,最为煊赫的一日。
城中央,一座仿照京师皇极殿形制、但更为简约粗犷的巨型高台,已经搭建完毕。高台之上,象征着天子威仪的黄罗伞盖之下,朱由检身着玄色衮龙袍,面无表情地端坐于龙椅之上。
高台之下,是数以万计、黑压压一片的明军将士与开拓贵族。他们按照军阶与爵位,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越过无数飘扬的旌旗,死死地,汇聚在高台之上,那道身影之上。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敬畏与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渴望。
因为他们知道,今日,就是决定他们未来百年,乃至千年家族命运的时刻。今日,这位年轻的天子,将要把他们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战利品——一整片漠南草原,亲手,分给他们!
吉时已到,鸿胪寺卿手持圣旨,走上高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嘹亮的唱喏:
“镇朔分封大典——开——始——!”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歌功颂德。曹化淳亲自捧着一个巨大的紫檀木托盘,缓步走上高台。托盘之上,静静地躺着的,正是那枚从察哈尔王庭缴获的、象征着蒙古最高权力的传国玉玺。
朱由检缓缓起身,在万众瞩目之下,亲手,将那枚玉玺,放入了御座之旁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锦盒之中,然后,盖上盒盖,贴上封条。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政治意义。它在向整个草原,乃至整个天下宣告:自今日起,草原的旧时代,已经彻底终结。再没有什么黄金家族,再没有什么蒙古大汗。这片土地上,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人,只有大明天子!
随即,户部尚书毕自严,与新任的“军功田亩司”司正陈子龙,二人合力,将一幅巨大无比的、绘制在整张牛皮之上的地图,在高台之上,缓缓展开。
“哗——”
当地图完全展开的那一刻,台下,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是一幅前所未有的、精细到令人发指的漠南全图!山川、河流、湖泊、草场,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而整个漠南草原,则被无数纵横交错的红色线条,分割成了数千个大小不一、形状规整的方格。每一个方格之上,都用蝇头小楷,详细标注着它的编号、评定的土地等级、以及丈量出的准确亩数!
这,就是军功田亩司,耗时数月,用脚步与算盘,为皇帝,也是为他们,“算”出来的江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鸿胪寺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北伐之役,诸将士用命,开疆拓土,功在社稷,朕心甚慰!今,漠南既定,当依军功之序,裂土封疆,以酬功臣,永镇北疆!”
“宣!西路军统帅,晋王朱求桂上前听封!”
身披金甲的朱求桂,强压着内心的狂喜,大步出列,走到高台之下,单膝跪地。
“晋王朱求桂,统军有方,于捕鱼儿海,覆灭察哈尔王庭,缴获传国玉玺,功勋卓着!特旨:加封为‘北平王’!赐……‘玄字营-零壹号’至‘玄字营-壹佰号’,上等牧场,共计三百四十七万亩!以为世袭罔替之封地!并赐《大明开拓敕券》,永以为凭!”
随着鸿胪寺卿的唱喏,陈子龙亲自从地图上,取下一百枚早已准备好的、刻有编号的微缩版银质小旗,与一份用云龙纹黄绫书写的、盖有皇帝玉玺的《大明开拓敕券》,走下高台,郑重地,交到了朱求桂的手中!
“臣,朱求桂,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求桂双手高举着那份沉甸甸的敕券,声音嘶哑,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