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金辉正沿着蒙德城墙的垛口缓缓褪去,将风神像的轮廓晕染成温暖的橙红色。派蒙拽着荧的袖口往前飘,发梢沾着的蒲公英绒毛在晚风中簌簌颤动,像一群停驻在发间的金色蝶翼。城门方向已能听见归巢飞鸟的振翅声,混杂着酒馆散场时的欢笑声,构成独属于蒙德黄昏的喧嚣。
就在派蒙拉着荧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等一等,「捕风的异乡人」。”
温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像被风揉碎的琴弦声,不高,却精准地穿透了周遭的嘈杂。荧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在刹那间蜷缩起来,藏在旅行者制服袖口下的手悄然握住了剑柄——那枚由星银矿锻造的剑柄此刻泛着微凉的金属光泽,正随着她骤然紧绷的肌肉微微颤抖。
(捕风的?)这个称谓像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刺进荧的思绪。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脸,眼角的余光瞥见温迪正斜倚在风神像基座的雕花扶手上,青绿色披风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衣,领口还别着片风干的塞西莉亚花。(这位风神是在暗示什么?他是不是已经猜到,我踏遍蒙德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寻找被深渊裹挟的空,而是追踪那只总在月夜独自承受业障的护法夜叉?)杀意像藤蔓般顺着脊椎悄然攀升,却在抵达喉头时被她强行压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转过身,刻意让自己的眼神染上恰到好处的困惑,声音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是在叫我吗?”
温迪点点头,耳坠上的羽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没错。旅行者,”他抬手接住一片旋转飘落的枫叶,风元素在他指尖凝成透明的旋涡,让枫叶在掌心轻盈地打着转,“当你重新踏上旅途之后,一定要记得旅途本身的意义。”
他的目光掠过远处的风车群,那些巨大的叶片正随着晚风缓缓转动,投下斑驳的影子。“提瓦特的飞鸟会为你指引方向,它们翅膀掠过的轨迹里藏着季节的秘密;酒馆壁炉边传唱的诗歌不是凭空诞生的,每一句都刻着百年前某个人的欢笑与眼泪;就连晨曦酒庄的葡萄藤,都在泥土里写着年轮的故事。”
“冰之女皇的皇冠上凝结着七国的霜雪,愚人的面具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执念,深渊的暗影里蠕动着被遗忘的痛苦——这些都是你旅途的一部分。”温迪将那片枫叶轻轻吹向空中,看着它打着旋飞向远方,“终点或许藏着你寻找的答案,但路边的蒲公英会记得你经过时掀起的风,石缝里的小花会记得你驻足时投下的影子。在抵达终点之前,用你的眼睛,多多观察这个世界吧……”
(他在提醒我什么?)荧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呢?还是他以前“见证”过什么呢?)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像被狂风搅动的海面,可最终从唇间溢出的,只有一声低低的呼唤:“温迪……”
这声呼唤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像块投入静水的石头,瞬间打破了方才的宁静。温迪像是突然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悲伤,眼底的认真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狡黠。他猛地直起身,将竖琴往肩上一扛,青绿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出轻快的弧线:“嗯!风神的告诫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温迪时间!”
他原地转了个圈,披风扫过脚边的三叶草,带起一阵细碎的草叶香。“想多聊些什么的话,就趁现在聊吧。”他眨了眨眼,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因为吟游诗人的琴弦可不会总在一个地方驻唱,就像风永远在寻找新的山谷,云永远在追逐新的天空。”
荧知道这是转瞬即逝的机会。她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关于特瓦林……”
听到这个名字,温迪脸上的嬉笑瞬间淡了下去。他望向风起地的方向,那里的巨大橡树在暮色中舒展着枝丫,叶片摩擦的沙沙声仿佛是巨龙沉睡时的呼吸。“特瓦林啊……”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竖琴的琴弦,发出一串低沉的音符,“到最后也还记得「四风守护」的职责。”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三千年里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夜。“所以,我也并不打算强行卸下他身上的责任、把我理解的「自由」强塞给他。”温迪的指尖在琴弦上停顿了片刻,声音轻得像羽毛,“而是希望,特瓦林能自己选择、自己理解,何为自由。”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意,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温柔的回忆:“因为我在成神之前,也是这样被一个朋友教导了「何为自由」的。他说,风不是用来束缚的,是用来让蒲公英飞向远方的;自由不是用来逃避的,是明知前路有风雨,依然选择张开翅膀。”
荧没心思细品这份跨越千年的怀念。她抓住话锋一转的间隙,追问的话语像离弦的箭般射出去:“关于深渊教团……”
“啊?你说凯亚的情报?”温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竖琴差点从肩上滑下去。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披风的下摆扫过风神像基座上的青苔,“……原来如此,深渊教团里有一位「王子」,主导了腐化特瓦林的计划?”
他摸着下巴作沉思状,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可眼底深处却没有丝毫真正的惊讶。“看来是想把特瓦林改造成深渊的战争兵器吧。”温迪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恍然大悟,“话说回来,我可从没听说过深渊教团里有什么「王子」……”
(真的不知道吗?)荧在心底冷笑。(凯亚是西风骑士团的暗线,更是你安插在蒙德的眼睛。如果没有你的授意,他怎么敢把这种触及深渊核心的情报告诉我?)她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着,触感冰凉的金属让思绪更加清晰。(所有的谎言都是半真半假才最让人信服。温迪的话里,三分真七分假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