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这间房间属于下位者。
他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更不喜欢王如兰这么桀骜不驯。
这样的轻视自己在外面见得多了,回到家还看着如芒刺在背。
他操起手边的杯盏掷过去,其气盛如斯。
奈何热水滚烫,反倒在手,杯盏只滚在衣袍上,跌碎在脚边。
像是就是恍惚之间,上次的事情又在重演。
那一记耳光的疼痛火辣,让那些羞辱总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刻跑出来。
薛英警觉地注视着端坐着的妻子。
她没有走过来,下人们利落地处理好桌面上的茶水和地上的碎渣退下了。
若不是桌面上地上些微的水痕,薛英几乎要确认一下方才自己的怒气有没有发出来。
王如兰冷笑一声,打破短暂的沉默。
“做那么多戏,夫君不累吗?不就是叫我拿王家的钱,来充薛家的脸面吗?”
“这些还不够,还要我腆着脸低头哈腰谄媚献丑地把银子端到萧灿如面前,安的什么心?”
薛英吹胡子瞪眼:“妇人之见。”
“现下你却要妇人的银子。”王如兰知道薛英的假道学最怕直接谈真金白银,嫌庸俗。
“你怎么能……这么粗俗……”薛英果然话都说不顺畅,“孩子面前……”
王如兰站起身来:“你也知道有孩子在。又如何呢?你能做的君子表率何须心虚,我又如何不能教我的孩子内宅识人?”
薛英心头一惊,这算什么话?竟然是叫自己的女儿看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什么不堪的人吗?
“你现在说话做事偏狭善妒一点都不管大局,能给孩子什么好教导?”
王如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珍珠,就算是母亲也不会一直都是对的。当然,在别人的眼中,错得要更加离谱一些。”
“母亲……”薛甄珠没见过母亲真的剑拔弩张地跟薛英对着干。
两人私下已经是羞辱了一次,现在在小女儿面前,薛英一点父亲的威严都不剩下吗?
薛英绝不允许。
“事到如今,道理已经不需要多说。咱们得为宝珠的嫁妆出一份心,也算是在这桩天大的婚事里面能露个脸。咱们不是还得为怀远打算吗?”
王夫人已经懒得去反驳他这个荒唐的妄想。
“不管说什么,钱是没有了。”
“王如兰,你什么意思?铁了心要跟我作对?”薛英皱着眉头目光凶狠。
连名带姓的叫她,不管不顾,看来是真慌了。
王夫人说:“府里是萧灿如在管,又没有多少钱,她自然清楚。至于我手头的娘家陪嫁过来的私产……”
“怎么?”府里才多少钱,薛英真正关心的正是这个。
“一部分是留给明玉珍珠的陪嫁不能动,其余的都拿给明玉打理。年初说跟不错……”
“粮食?糊涂啊!”薛英一听就激动起来。
“女子就是眼光短浅!现在满京城的粮店都在抛售,囤货今年就是个死。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
“明玉说现在是暂时的困难,应该没有那么糟糕。她是个有成算的。只不过最近在银钱上挪不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