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苏焕之把煮好的豆浆装进两个保温桶里,又在旁边放了一小罐白糖。陈海若拎着保温桶,苏焕之则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他们原本准备的龙井和文房四宝。两人走出院门,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热闹景象,卖糖瓜的小贩推着车走过,吆喝声此起彼伏,孩子们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糖葫芦,笑着跑过。
周同伟的家在城南的一个老小区里,红砖楼,楼道里还贴着去年的春联,有些褪色。他们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周同伟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站在单元门口抽烟。看见他们,他立刻掐灭烟头,笑着迎了上来:“可算来了,我爱人刚把糖糕蒸好,就等你们的豆浆了。”
陈海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焕之早就跟周同伟说过要带豆浆来。她看了苏焕之一眼,他正冲她眨了眨眼,眼里满是狡黠。
走进周同伟的家,一股糖糕的甜香扑面而来。客厅不大,摆着一套旧沙发,墙上挂着周同伟和他爱人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两人笑得很灿烂。周同伟的爱人是个很和蔼的女人,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块刚蒸好的糖糕,看见他们,立刻热情地招呼:“快坐,快坐,豆浆呢?我这就去拿碗。”
苏焕之把保温桶递过去,周同伟的爱人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豆浆香立刻弥漫开来,她忍不住感叹:“这香味,可比楼下早餐铺的香多了,一看就是石磨磨的。”
周同伟坐在沙发上,看着保温桶里的豆浆,眼里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妈以前磨豆浆,也是这个香味。后来她走了,就再也没喝过这么正宗的石磨豆浆了。”他顿了顿,看向苏焕之,“你倒是有心了。”
苏焕之笑了笑,拿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米香:“知道你念旧,特意去城西寻了盘老石磨,早上磨了一个多小时,可把海若累坏了。”
陈海若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周同伟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你们俩啊,还是这么默契。”他拿起碗,倒了一碗豆浆,加了点白糖,轻轻喝了一口,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就是这个味!小时候我妈磨的豆浆,就是这个味!”
看着周同伟满足的样子,陈海若忽然觉得,早上那一个多小时的力气,没白费。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不需要复杂的言辞,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就足够了。
几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豆浆,吃着糖糕,聊着天。刚开始,话题还围着年后的人事安排转,可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各自的小时候。周同伟说起他小时候在乡下,跟着母亲去磨豆浆,磨完后还能得到一块糖糕,那是他最开心的事;陈海若说起她母亲磨豆浆时,总让她添豆子,说她添的豆子磨出来的豆浆最甜;苏焕之则说起他小时候在上海,第一次喝豆浆是在弄堂口的早餐铺,那时候觉得豆浆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茶几上的保温桶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没有人再提公司的事,也没有人再提人事安排,只有三个人,在这个小年的早晨,分享着各自的回忆,喝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石磨豆浆。
“年后的人事安排,”周同伟忽然放下碗,看着苏焕之和陈海若,眼神认真,“我那些老部下,我知道他们能力不算最突出,但跟着我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希望能给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不用太高,但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做事。”
苏焕之点了点头:“我明白。其实我和海若早就商量过了,准备在新公司设立一个后勤保障部,专门负责员工的福利和后勤工作,你那些老部下,要是愿意去,都可以安排过去。那里压力不大,也能发挥他们的优势。”
陈海若也补充道:“而且我们还准备给所有老员工涨一级工资,算是对他们这些年付出的感谢。”
周同伟看着他们,眼里露出感激的神色。他知道,苏焕之和陈海若这么安排,完全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他端起碗,又喝了一口豆浆,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们。”
“谢什么,”苏焕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天中午,他们在周同伟家吃了午饭。周同伟的爱人做了一桌子家常菜,有红烧肉、糖醋鱼、炒青菜,还有一大碗用剩下的豆浆做的豆腐脑。几人吃得很开心,聊得也很尽兴。
离开周同伟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阳光依旧温暖,街上的人更多了,到处都是过年的热闹景象。陈海若拎着空的保温桶,走在苏焕之身边,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周同伟一样,老了之后,还能记得今天的豆浆味?”
苏焕之停下脚步,转过身,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带着她熟悉的温度:“会的。不仅会记得今天的豆浆味,还会记得我们一起磨豆浆的早晨,记得这个小年,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段路。”
陈海若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映着阳光,也映着她的身影。她忽然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街上,身后是渐渐远去的“吱呀”磨盘声,身前是漫无边际的温暖阳光。石磨磨出的豆浆,或许会凉,但那份藏在豆浆里的人情和温暖,却会永远留在心里,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新年。的银杏叶,掠过明德大学百年礼堂的雕花窗棂。后台化妆间里,林小满正对着镜子反复调整领带,指尖不小心蹭到桌角的糖罐,几颗琥珀色的糖粒滚落在印着“明德大学第十二届校园辩论赛”的台签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