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光灯彻夜未熄,王奕指尖捏着那张泛黄的信纸,纸上“曼曼”两个字被岁月浸得发脆,边缘还留着陈旧的水渍,像是有人曾对着信纸无声落泪。徐楚雯将最新的DNA比对报告放在桌角,荧光笔标注的“99.98%匹配”格外刺眼——陶罐里的骸骨与琥珀中的断手同属苏曼,而骸骨肋骨处的锐器划痕,与李伟当年工地使用的开山刀刃口完全吻合。
“张强在信里说,他‘不敢说’。”韩家乐蹲在证物柜前,反复看着那张字迹潦草的信纸,“1983年他才12岁,大概率是目睹了案发过程,或者被李伟威胁封口。现在李伟下落不明,张强很可能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王奕点头,目光落在审讯室的监控屏幕上。画面里的张强蜷缩在椅子上,双手反复摩挲着膝盖上的破洞牛仔裤,面对民警的提问,始终低着头沉默。“他不是不说是不敢说。”王奕调出张强的入狱档案,“十年前他因盗窃被捕,同案犯在狱中被人殴打致残,当时就有传言是他‘嘴不严’招来的报复——他怕这次说出李伟的下落,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徐楚雯忽然想起什么,从电脑里调出一份旧案卷宗:“王队,1995年有一桩悬案,李伟的妻子和儿子在一场火灾中去世,现场没有发现纵火痕迹,但邻居说案发前有陌生男人在附近徘徊。当时张强刚满24岁,正在李伟妻子开的小店里打工,说不定和这桩案子有关。”
这个发现让解剖室的气氛骤然凝重。王奕立刻让民警将火灾案的照片送到审讯室,当张强看到照片里烧焦的门窗时,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是李伟……他怕妻子揭发他杀了苏曼,就放火烧了房子……我当时就在店里,他拿着刀逼我不许说出去,还说要是我敢报警,就杀了我爸妈……”
审讯室外的王奕松了口气,立刻用对讲机联系龙亦瑞:“李伟大概率还在本市,张强说他当年有个情妇住在老城区的平房区,叫陈桂兰,我们现在立刻过去排查。”
此时的老城区,龙亦瑞正带着杨媛媛、郝婧怡等人挨家挨户走访。平房区的巷子狭窄幽深,墙面上的涂鸦层层叠叠,空气中弥漫着煤炉和老家具混合的味道。郭爽敲开一间挂着“陈记裁缝铺”招牌的木门,开门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看到穿警服的人时,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我们找陈桂兰。”龙亦瑞拿出证件,语气尽量温和,“想问她一些关于李伟的事。”
老太太的身体顿了顿,侧身让他们进屋:“我就是陈桂兰……你们终于来了,这三十年,我每天都在等这一天。”
屋里的陈设简单陈旧,靠墙的五斗柜上摆着一个褪色的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军绿色外套,正是年轻时的李伟。陈桂兰坐在藤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相框边缘,缓缓说起当年的事:“1983年秋天,李伟突然带着一身血回来,说他杀了苏曼,因为苏曼发现他偷卖工厂的钢筋。他还说把苏曼的手封进了琥珀,藏在仓库的木箱里,让我帮他盯着,要是有人发现就立刻告诉他。”
“那他现在在哪里?”郝婧怡追问,手里的笔飞快地在记录本上书写。
陈桂兰叹了口气,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破旧的木箱,里面装着一沓书信:“他六年前得了肺癌,一直在郊区的养老院住着,这些年他总说自己对不起苏曼,想投案自首又没勇气。你们看这封信,是他上个月写的,说想在死前见苏曼的家人一面,给他们赔罪。”
龙亦瑞立刻联系养老院,确认李伟仍在那里。当民警赶到养老院时,李伟正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看到民警的瞬间,他没有惊讶,只是缓缓抬起手——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与苏曼骸骨上的抵抗伤痕迹形成诡异的呼应。
“我知道你们会来。”李伟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喘息,“苏曼是个好姑娘,当年她发现我偷卖设备,没立刻报警,而是劝我把钱还回去……我鬼迷心窍,怕她告诉厂长,就和她吵了起来,失手用开山刀砍伤了她。后来我怕她报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