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月光透过窗棂,在林默的祖传作坊里投下狭长的光影。桃木浆在瓦盆里泛着淡金色的光泽,朱砂砚台里的墨汁正冒着丝丝热气,七根缠着红线的桃木钉按北斗七星方位摆在案上,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和檀香混合的奇特气味。
“最后一步了。”林默捏着朱砂笔的手指关节发白,案上平铺着三张用桃木浆特制的黄纸,纸上已经用金线勾勒出人形轮廓,只差心口的镇魂符点睛。他深吸一口气,将指尖血混入朱砂,笔尖悬在纸人心口迟迟未落——祖父的《纸扎秘录》里再三强调,镇魂符需一气呵成,中途停顿则纸人无神,更别提借路幽冥了。
“别紧张,默哥。”苏小满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银冠上的铃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灵狐玉佩在她掌心泛着青光,“奶奶说画符最重要的是心诚,你心里想着要救张阳哥,符纹自然会有力量。”
作坊角落里的张阳灵牌突然轻微震动,牌面的血雾比昨夜淡了些,却依旧萦绕不散。林默望着那抹熟悉的黑檀木色泽,三个月前张阳拍着他肩膀说“等我回来喝庆功酒”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指尖的朱砂笔终于稳稳落下。
“敕!”
随着一声低喝,朱砂笔在纸人心口画出复杂的符纹。第一道弧线刚成,案上的桃木钉突然亮起红光;第二道折线收尾,瓦盆里的桃木浆开始旋转;当最后一笔封口时,三张纸人竟同时微微鼓起,像是有了呼吸般轻轻起伏。
“成了!”苏小满猛地站起身,灵狐玉佩突然飞向最近的纸人,青光在符纹上流转一圈,纸人竟缓缓坐了起来,关节处发出“咔哒”的轻响,“它活了!”
林默却皱起眉头。按《纸扎秘录》记载,基础纸人需念动起符咒才能行动,可这纸人不仅自主苏醒,还转动着用黑豆做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作坊四周。更诡异的是,另外两张纸人也接连坐起,三双豆眼齐刷刷地望向灵牌方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不对劲。”林默抓起案上的罗盘,指针正疯狂地围着纸人转动,盘面上的刻度泛着红光,“它们的气息……和张阳的灵牌连上了!”
话音未落,最左边的纸人突然迈动脚步,僵硬地绕过案几朝灵牌走去。它的动作虽然笨拙,每一步却都踩在罗盘指针指向的方位,走到灵牌前时,竟缓缓弯腰,对着牌位深深鞠了一躬。另外两张纸人也紧随其后,排着队朝灵牌鞠躬,黑豆眼珠里竟映出淡淡的血雾。
“它们在拜张阳哥!”苏小满捂住嘴,灵狐玉佩剧烈发烫,她能感觉到纸人身上散发出的微弱阳气,与张阳残留的气息惊人地相似,“这不是普通的纸人,它们通了灵!”
林默突然想起祖父木箱底层的手记,慌忙从怀里掏出泛黄的纸页。借着月光快速翻阅,果然在夹层里找到段用红笔写的批注:“纸人通灵非因术法,实赖宿主执念。心之所向,纸之所往,若执念不纯,易招邪祟附身,切记!”
“宿主执念……”林默的心脏狠狠一跳,他终于明白为何纸人会自主行动——制作时他满脑子都是救张阳的念头,这份执念竟透过朱砂和桃木浆,真真切切地注入了纸人之中。他看向纸人鞠躬的方向,灵牌上的血雾正顺着桌腿往下流,在地面组成个微小的引魂阵,将纸人牢牢吸附在灵牌周围。
“这是好事啊。”苏小满蹲下身仔细观察纸人,发现它们的符纹正在缓慢转动,每转动一圈,灵牌的血雾就淡一分,“它们在帮张阳哥凝聚残魂!你看符纹里的金光,那是在净化浊气。”
林默却按捺不住心头的不安。祖父的批注里“邪祟附身”四个字像针一样扎眼,他抓起一张未点睛的纸人,将其放在灵牌另一侧,然后用普通朱砂画符。这次纸人毫无反应,只是僵硬地躺在案上,与之前通灵的纸人形成鲜明对比。
“果然如此。”林默捏着眉心长出一口气,“必须用带有执念的血朱砂才能让纸人通灵,但这样一来,纸人就成了执念的载体,在幽冥那种地方,很容易被邪祟盯上。”
苏小满突然指着纸人的脚底板,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灵牌的血雾,正顺着木纹往上爬,在脚踝处凝成个细小的锁链印记:“你看这个!和我在古籍里看到的血魔锁链一模一样!”
林默瞳孔骤缩,抓起纸人用桃木剑轻轻刮擦,锁链印记却纹丝不动,反而越发明亮。作坊外突然刮起狂风,窗户“哐当”一声被吹开,夹杂着阴气的寒风灌进屋里,三个纸人同时剧烈颤抖,黑豆眼珠里的红光越来越盛。
“快用镇魂符!”苏小满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黄符,灵狐玉佩往符上一按,符纹瞬间亮起青光,“奶奶说被邪祟盯上的灵物必须立刻镇压,不然会反噬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