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找到阻止它们复制的方法。”江浅用镊子夹起一丝沙线,它在灯光下像活物般扭动,“安德烈,你的低温防护技术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联人正在调试一台从莫斯科空运来的制冷机,铜管里的液氨发出嘶嘶的声响。“最低能降到零下196度。”他拍着机器外壳,上面的红五星已经被沙粒覆盖成了褐色,“这是用来保存液态氧的设备,现在让我们看看沙粒在液氮里还能不能跳舞。”
当液氮注入装有沙粒的保温瓶时,那些活跃的沙粒突然静止了。琼斯的光谱仪显示,它们的未知谱线不再移动,仿佛被冻结在时间里。“成功了!”他兴奋地挥舞着记录本,却没注意到瓶口溢出的液氮正在地面凝结成霜,而那些霜花的形状,恰好与沙粒的螺旋磁场完全一致。
江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窗外。紫金山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光晕,那些原本覆盖着积雪的山顶,正在被时砂改造成和保温瓶里同样的螺旋结构。“它们在模仿我们的方法。”她的声音带着寒意,“我们用低温冻结它们,它们就在改造山脉的形状,用同样的原理对付我们。”
黎明时分,实验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老周抱着一卷被沙粒侵蚀的《永乐大典》残页冲进来,那些泛黄的纸页上,朱红色的批语正在变成青铜色,像某种活物在纸上爬行。“它们在吃k!”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腹蹭过纸页,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迹,“用松烟墨写的字消失得最快,油烟墨反而能多撑一会儿。”
琼斯立刻用显微镜观察墨痕,发现松烟墨里的碳颗粒正在被沙粒分解成更小的分子。“松烟墨的碳链更短。”他推了推眼镜,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它们在选择更容易消化的食物!就像婴儿只能喝牛奶,这些沙粒还没学会分解复杂的碳结构!”
江浅迅速将油烟墨磨成粉末,混合着糯米浆调成糊状。当这种混合物涂在《永乐大典》残页上时,那些青铜色的痕迹果然停止了蔓延。安德烈看着显微镜下的变化,突然抓起伏特加酒瓶往墨糊里倒了些液体。“让我们给它们加点料。”他笑得像个孩子,“在西伯利亚,我们用酒精浸泡草药,效果总是加倍。”
三天后的圣诞节,紫金山飘起了带着沙粒的雪花。实验室里,跨国科研团队的成员们围坐在煤油灯旁,看着最新的实验结果——被油烟墨和伏特加混合液处理过的沙粒,已经失去了复制能力,它们在显微镜下变成了无害的灰色粉末。
李四光将这些粉末撒在紫金山的土壤里,很快就有嫩芽从粉末中钻出来。“它们在被分解。”老人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土壤里的微生物,正在把这些外来物质变成植物的养料。”
江浅望着窗外青铜色的雪花,突然想起崔可夫将军的话:“真正的敌人不是沙暴,而是人类之间的隔阂。”此刻实验室里,安德烈正教琼斯用俄语说“干杯”,李四光则在给他们讲解甲骨文上的“和”字,那些跨越国界的笑声,比任何实验试剂都更有力量。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沙雾照进实验室时,琼斯发现他的光谱仪上,那些代表未知元素的谱线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全新的谱线,既不属于沙粒,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物质,仿佛是不同世界碰撞后诞生的新生命。
“它在进化。”江浅轻声说,将这份新图谱小心翼翼地夹进记录本,“而我们,也在进化。”
实验室外的竹林里,积雪开始融化,带着沙粒的水珠渗进土壤,在冻土上浇灌出点点新绿。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科学家们还不知道,他们此刻的发现,将在十九年后的日内瓦会议上,成为跨国应急小组制定防护方案的基础。他们只是专注地记录着每一个数据,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用智慧为人类文明筑起一道无形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