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走廊的灯光让我稍微安心了些。我快步走向楼梯,却在经过隔壁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笑声。
这太奇怪了,民宿登记时前台明明说今晚只有我一个客人。
我停下了脚步,那笑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物体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
"有人吗?"我轻声问道,伸手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我试着转动门把手,门没锁。一种无法解释的冲动,让我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移动。我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却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终于回来了。"
我猛地后退,撞在对面的门上。
那扇门竟然也敞开了,我跌入另一个黑暗的房间。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我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谁?"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答,我能感觉到不止一个未知存在和同处在在这个空间里。
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到房间中央站着三个皮影娃娃,它们都有着上扬的眼睛和夸张的笑容,手拉着手围成一圈。
它们中间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样子和我童年时很像。
小女孩抬起头,她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她对我伸出手,嘴角咧开到不可能的角度。
"留下来陪我们吧,"她说,"就像我们一直陪着你一样。"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冲向记忆中门的位置,疯狂扭动门把手。门开了,我跌跌撞撞地冲进走廊,却发现走廊两侧所有的门都在自动开合,发出整齐的"砰砰"声。
我跑下楼梯,冲向前台,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民宿的大门紧锁着,无论我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身后,楼上的"砰砰"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和拖行的声音。我绝望地拍打着大门,整个手掌满是鲜血。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滑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尖叫着转身,看到是那个前台女孩。她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先生?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坐在民宿大厅的沙发上,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一切镀上了温暖的色彩。
"我...我昨晚..."我语无伦次地说。
"您昨晚在前台睡着了,"女孩微笑着说,"我看您太累,就没叫醒您。您的房间还保留着,要现在上去休息吗?"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试图找出任何说谎的痕迹,但她看起来完全真诚。
"不,我要退房。"我最终说道,声音嘶哑。
走出民宿大门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那扇窗户。阳光下,它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我分不清楚这一场经历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着。
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夜里,我每天都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我被困在这栋房子里,每个房间都走出来两三个皮影娃娃,它们不断朝我走来,嘴里念着:“你终于来了,留下来陪我们玩吧!”
我不停的逃跑,逃到大门前,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
数不清的皮影娃娃围了上来,不停的拉扯着我,直到把我淹没。
我的全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时我就从噩梦中惊醒,一直蜷缩在床头熬到天亮。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来越差。
今天我来到了心理医生的诊所,试图找到治疗我的方法。
我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
杯子的上面印着"保持冷静"的字样,像是在嘲讽着我。
"你说你回到那栋房子后,童年的幻觉又出现了?"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笔尖悬在记事本上方。
"我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幻觉。"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它无比的真实。"
李医生叹了口气。"我和你提过,五岁儿童的记忆往往不可靠,大脑有时会填补空白,混合着现实与想象..”
"听着,你对童年那次经历的执着已经影响了正常生活。我建议你..."
"直面恐惧,是吗?"我苦笑,“让我再回到那栋楼,证明这些都只是幻觉吗?”
诊所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让我想起那个娃娃上扬的眼睛。
"我给你开些帮助睡眠的药。"李医生最终说道,"同时我建议你彻底调查这件事,用成年人的逻辑和方式。有时候,了解真相是最好的解药。"
离开诊所后,我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市立图书馆。
如果"直面恐惧"是唯一的出路,那么我需要知道那栋老宅的全部历史。
图书馆的地方志档案室灰尘味很重。我在电脑上输入老宅的地址,很快找到了一些基本信息:建于1930年代,最初是一位皮影戏艺人的住宅和工作室,后来几经转手,二十年前被改造成家庭旅馆。
"皮影戏艺人..."我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继续翻阅数字化的旧报纸,一条1998年的小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老城区母女离奇失踪,警方搜寻无果》。
报道中提到失踪的母女正是住在那栋老宅。
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失踪日期就在我童年造访那栋房子的第二天。
报纸上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失踪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穿着红色连衣裙。虽然像素很低,但她嘴角的弧度让我感到莫名熟悉。
"需要帮忙吗?"一位上了年纪的图书管理员站在我身后。
我指着屏幕上的报道:"您记得这件事吗?"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哦,那个可怜的孩子,她叫小月。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但一直没找到。"她压低声音,"有人说那房子不干净。那个皮影戏艺人的孙子在文革期间死在里头,死前疯了好几年,整天念叨着'纸人活了'。"
"皮影戏艺人..."我喉咙发紧,"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作品?"
"据说他特别擅长做娃娃,栩栩如生那种。"管理员摇头,"不过那些东西文革时都烧光了。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随便编了个家史研究的理由,匆匆记下关键信息后离开了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