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卡梅隆笑容淡了些,递过报告,“成分和普通煤焦油没差,碳氢比、含硫量都符合莫斯科炼焦厂指标。”
“怪怪的。”苏指尖划过数据,蹙眉,“正常峰该平滑下降,这组尾端有微弱异常波动,像被干扰。”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老仪器可能出问题,但重测三次都这样。”
苏盯着那不起眼的小峰——他了解卡梅隆,前刑警队长对细节的敏感远超常人,不会为“仪器误差”特意等他。
“确实奇怪。”卡梅隆折好报告塞进口袋。
“或许是未知杂质,先不纠结了。”苏叹了口气。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卡梅隆拖出金属箱,“但找你不只为这个。撞死温雅德的卡车,刹车系统有不明液体残留,报告刚出来,我托人拿到了优先查看权。”
箱里密封袋中,试管底沉着淡蓝色粘稠液体,在白光下泛微光。
“一起去看看?说不定和焦油对得上。”卡梅隆眼中带期待。
苏点头:“好。”
两人走出实验室,卡梅隆借来半旧的墨绿色嘎斯轿车,引擎发动时轰鸣不畅。“内务部管得严,得在归档前看报告,不然调阅流程麻烦。”
车窗外,科研中心尖顶在蓝天勾勒轮廓,红场钟楼隐约可见。
汇入莫斯科清晨车流,卡梅隆熟练避开坑洼,哼着模糊军歌。
苏看着窗外:卖热土豆的擦铁桶,士兵背步枪走过,“一切为了胜利”的标语格外醒目。
“说起来,”卡梅隆打破沉默,“上面下死命令,齿轮案必须十一月结案。”
“十一月?还有七个月。”
“七个月看着长,可没实质线索。”卡梅隆咂嘴,“我们现在能拼凑出来的,也就是凶手大概的作案手法——先用某种装置控制受害者,再用特制的齿轮替换心脏。可至于凶手是谁,男的女的,高矮胖瘦,有没有特殊标记,一概不知。那些被挖出的心脏又去了哪里?就像在跟一团雾斗。”
他叹气,“有时怀疑这案子不是人做的,齿轮精密度和换心手法,不像凡人能及。”
苏没接话,想着尼尔斯说的“能量转化”和斯图加特的回避,不安涌上来。
车停在内务部大楼前,卡梅隆递过证件:“进去以后,别多问。”
两人进楼,走廊地毯吸走脚步声。
档案管理员见他们来,递出牛皮纸袋:“报告刚整理好,没归档。”
卡梅隆拆开,苏凑过去,两人一起看着报告。
分析结果显示,这种液体含有高浓度的乙二醇——通常用于防冻剂的成分。
更关键的是其中某种未知的有机化合物:分子结构在标准图谱里找不到匹配项。
备注栏除了标注“疑似植物生物碱衍生物,具有强烈的神经抑制作用”,还特别提到其物理特性“低温下粘性骤增,类似工业冷凝剂,可显着降低金属部件的润滑性与密封性”。
“神经抑制作用让司机失去意识,这冷凝剂般的特性则直接针对刹车系统?”卡梅隆猛的手指颤了颤,“再加上人为破坏的油管…”
他拿起照片对着光,裂痕边缘的腐蚀痕迹清晰可见,“这根本是双重保险,确保刹车彻底失灵。”
苏的指尖划过那张分子结构图,眉头拧得更紧:“结构稳定得反常,既要有神经抑制的生物活性,又得具备冷凝剂的物理特性,绝不可能是自然产物。凶手在这液体上花的心思,比我们想的更深。”
“刹车彻底锁死,司机同时失去意识……”卡梅隆低声重复着,将照片拍在桌上,“这哪是车祸,分明是精准计算过的谋杀。”
两人沉默地看着报告,办公室里挂钟的滴答声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苏想起卡梅隆的话——十一月结案,找不到真凶就找替罪羊,心头一紧。
走出档案科,那名档案管理员正抽烟,接过纸袋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