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畜生!\"于子明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王谦看了看担架上的鹿,思索片刻后说道:\"先把它安置好,回头再去收拾他们。\"
于是,两人继续艰难地往回屯的方向走去。回屯的路比来时更加难走,积雪深厚,道路崎岖不平。他们不得不轮流抬着担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
老黑狗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困境,它跑在前面为两人开路,时不时还会跑回来看看主人的情况,仿佛在鼓励他们坚持下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担架上的公鹿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它的力气之大,差点就把王谦和于子明两人掀翻在地。
“老实点!”于子明大喝一声,双手紧紧按住鹿头,生怕它乱动。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老黑狗突然像发疯似的狂吠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让于子明和王谦都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警觉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前方的树林里。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闪电一般从树林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转瞬间便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啥东西?”于子明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狼?”
王谦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不像,比狼小,倒像是……貂?”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和好奇。他们决定放下担架,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灌木丛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走到灌木丛前,于子明和王谦停下脚步,屏气凝神,然后轻轻地拨开那些枯枝败叶。当他们看清里面的情况时,不禁都愣住了——原来,灌木丛中竟然蜷缩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紫貂!
这只紫貂的后腿明显受了伤,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渗出,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于子明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尽捡着活物了。”
王谦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只紫貂吸引住了。只见这小家伙比家猫还要小一些,浑身的皮毛油光水滑,泛着紫黑色的光泽,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而这种颜色的貂皮,正是最为值钱的“紫鞟”。
王谦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紫貂轻轻地抱了起来。这小家伙似乎非常虚弱,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黑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也是那伙人干的,\"王谦检查着伤口,\"子弹擦伤,不严重。\"
于子明乐了:\"得,又多个累赘。这下可怎么抬?\"
王谦想了想,脱下自己的棉袄裹住紫貂,让于子明背着。自己则继续抬担架。虽然冻得直打哆嗦,但想到能多一笔收入,心里还是热乎的。
太阳西斜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牙狗屯的炊烟。村口的老槐树下,杜小荷和王母正翘首以盼。见他们回来,杜小荷挺着肚子就要跑过来,被王母一把拉住:\"慢点!雪地滑!\"
\"怎么还抬回来个活的?\"杜小荷惊讶地看着担架上的公鹿。
王谦咧嘴一笑:\"活的比死的值钱。\"他又从于子明怀里接过紫貂,\"还捡了个添头。\"
杜小荷一见受伤的紫貂,母性顿时泛滥:\"哎呀,可怜见的...\"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小东西,\"我带回去照顾。\"
王母则围着公鹿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好角!这茸少说值两百!\"
消息很快传遍全屯,男女老少都跑来看热闹。七爷听说后,连烟袋都顾不上抽,拄着拐棍就来了。
\"好!好!\"老人家检查完鹿茸,连说两个好字,\"供销社老张正愁没好东西送县领导呢,这活鹿可解了他的急!\"
当晚,王谦家院子里支起了临时鹿圈,公鹿被拴在磨盘旁,由杜鹏负责喂草料。紫貂则被杜小荷安置在炕头的篮子里,细心照料。
晚饭后,七爷带着供销社的张主任来了。张主任一见公鹿就两眼放光,围着转了好几圈。
\"三百!\"他伸出三根手指,\"活鹿带茸,这个价!\"
王谦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不动声色:\"张叔,这茸少说三斤半,按市值得小三百。再加上活鹿的溢价...\"
\"三百五!\"张主任一跺脚,\"不能再多了!再送你两斤红糖,给弟妹补身子!\"
交易达成,张主任乐呵呵地说明天一早就派人来拉鹿。七爷则对那只紫貂产生了兴趣:\"这貂皮可不多见,养好了取毛,比一次杀了强。\"
杜小荷闻言,立刻把紫貂往怀里藏了藏:\"不准杀!我要养着!\"
众人哈哈大笑。王谦搂着妻子的肩膀,心里盘算着这笔钱该怎么花:先给杜小荷买件呢子大衣,再给未出生的孩子打个小银锁,剩下的存起来,开春盖间新房子...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告辞。王谦打来热水给杜小荷洗脚,发现她脚踝有些浮肿。
\"累着了?\"他心疼地按摩着。
杜小荷摇摇头,手里还抚摸着那只紫貂:\"小家伙真乖,一点都不怕人。\"
王谦看着她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满足。窗外,北风呼啸,雪花轻拍着窗棂,像是在唱一首催眠曲。
远处传来屯里老人哼唱的古调:
\"十月里来雪茫茫,
猎户上山寻鹿忙。
活鹿带茸回家转,
来年盖起新瓦房...\"四人悄悄尾随,保持着安全距离。偷猎者显然对这片山林不熟,走得很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辨认方向。跟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那里搭着两个简易帐篷,旁边还拴着两匹马。
\"记下位置,\"七爷低声说,\"回去报告公社武装部。\"
四人悄悄撤退,绕路回屯。一路上,王谦都在想怎么对付这伙人。他们装备精良,又心狠手辣,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回到屯里已是傍晚,听说他们打了头大熊,全屯人都跑来看热闹。杜小荷挤在人群最前面,见王谦平安归来,眼圈都红了。
\"没事吧?\"她上下打量着丈夫,\"听说黑瞎子可凶了...\"
王谦笑着转了个圈:\"好着呢,连根汗毛都没少。\"
七爷和王父去大队部报告偷猎者的事,王谦和于子明则留下来分肉。按屯里的老规矩,猎到大型猎物要分给各家尝尝鲜。不一会儿,熊肉就被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好的里脊肉留给自家。
杜小荷忙着炖熊肉,王母则把熊胆小心地泡在高度白酒里。王谦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这才觉得浑身酸痛——那是紧张过后的后遗症。
晚饭时,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鲜美的熊肉炖粉条。杜勇军听说偷猎者的事,气得直拍桌子:\"这帮畜生!非得收拾他们不可!\"
\"公社说了明天派人来,\"王父喝了口酒,\"让咱们先盯着,别打草惊蛇。\"
杜小荷给王谦盛了满满一碗肉:\"多吃点,补补力气。\"她在桌下悄悄握住丈夫的手,\"下次别去冒险了...\"
王谦捏了捏她的手心:\"为了你和孩子,值得。\"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告辞。王谦和杜小荷回到自己的小屋,炕烧得暖暖的,散发着松木的清香。杜小荷靠在王谦怀里,突然说:\"谦哥,我今天感觉孩子在踢我...\"
\"真的?\"王谦兴奋地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让我摸摸!\"
两人静静地感受着那个小小的生命迹象,心中满是期待。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但小屋里却弥漫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
他们的目光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生命,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未来的希望和美好。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和那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
风在窗外肆虐,却无法打破屋内的宁静。他们的心情如同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敬畏和期待。这个小小的生命,将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无尽的欢乐和幸福。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仿佛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知道,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将会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礼物,他们将用全部的爱去呵护它、陪伴它成长。
远处,忽然再一次传来屯里老人哼唱的古调:
\"十月里来雪满山,
猎户出围不怕寒。
打来黑瞎子肥又壮,
全家老少笑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