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装傻:"啥枪?"
"小兔崽子!"姑姑抄起炕笤帚作势要打,"跟你姑还耍心眼?"她凑近捏王谦的脸,"你娘肯定给你递话了!"
王谦讪笑着,从怀里掏出那包榛蘑:"娘让带的。"
姑姑接过蘑菇,脸色缓和下来:"你娘就记得我好这口。"
她转身去灶台忙活,"等着,给你炖酸菜白肉。"
趁着姑姑做饭,王谦溜达到西墙边。
挂钩下方的墙上有两个明显的钉眼,应该是挂枪带的。
墙角还有个小木箱,八成是放弹药的。
"别琢磨了!"姑姑在灶间喊,"枪锁你姑父工具箱里了,钥匙他随身带着!"
王谦灰溜溜回到炕上。
大黄趴在炉子边烤火,黑狗则蹲在门口,俩狗相安无事。
不一会儿,姑姑端上来一大碗酸菜白肉,上面浮着层黄澄澄的油花:"快吃!"
王谦吸溜着粉条,试探道:"姑,我就借两天,打点山鸡兔子..."
"想都别想!"姑姑一笤帚疙瘩敲在炕沿上,"你才多大?十七!你姑父像你这么大时,差点把自己脚趾头轰掉!"
"可我连野猪都..."
"啥猪也不行!"姑姑突然红了眼眶,"前年林场老刘家小子,也是你这岁数,让走火的枪把肠子都打穿了!"
王谦不说话了,埋头扒饭。
姑姑的担忧他懂——上辈子他确实在林场见过不少枪械事故。
吃完饭,姑姑从五斗橱深处掏出个铁盒:"伸手。"
王谦伸手,姑姑往他掌心倒了堆东西——五颗步枪子弹!
"这..."
"别让你姑父知道,"姑姑压低声音,"拿回去玩吧,没枪也白搭。"
王谦哭笑不得。
这子弹跟他姑父的猎枪根本不配套,但姑姑的心意让他胸口发烫。
"姑,我听说林场要招工?"
姑姑眼睛一亮:"你姑父正给你活动呢!过了年你就十八,正好赶上。"
她凑近小声说,"正式工,不是临时工那种!"
王谦心头一震。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进了林场,从此离开牙狗屯...
"姑,我想..."
"想啥想!"姑姑打断他,"多少人挤破头呢!"
她突然压低声音,"你爹在屯里抬不起头,就指望你出息呢!"
王谦喉头发紧。
是啊,上辈子爹临死前还念叨他自己没混上个正式编制。
下午太阳偏西时,王谦准备回家。
姑姑往他骑的驴背上堆东西:一包白糖、两条腊肉、半口袋冻豆腐。
"白糖给你娘,她低血糖。"姑姑系紧麻袋,"腊肉是姑自己做的,你奶奶留下的手艺,留着过年,豆腐..."
"姑,太多了!"王谦推辞。
"少废话!"姑姑一巴掌拍他背上,"开春来拿棉鞋,正给你纳底呢!"
临走,王谦不死心地看了眼西墙。
姑姑立刻瞪眼:"枪的事免谈!等你进了林场,有的是机会摸枪!"
回程路上,王谦闷头赶驴。
借枪失败让他有些沮丧,但姑姑的疼爱又让他心里暖烘烘的。
大黄跟在爬犁边,时不时嗅嗅装腊肉的袋子。
路过桦木林时,王谦突然勒住驴。
上辈子杜小荷死后,隔几年这片林子被砍了大半建木耳棚。
现在它们还好好地站着,树皮在夕阳下泛着银光。
"汪!"大黄突然冲林子叫起来。
王谦眯眼望去,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可能是狍子吧。
他摸出颗子弹在手里掂量。
姑姑说得对,没枪要子弹有啥用?
但转念一想,屯里老猎户周铁匠那好像有把土枪...
驴铃声回荡在山路上。
王谦盘算着,回家先去做陷阱——既然暂时没枪,那就用别的法子。
重活一世,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杆枪上。
远处,牙狗屯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王谦轻轻摸了摸腿上的伤。
这辈子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