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如重锤敲击我心中某处。
阿克套的港口,是哈萨克斯坦通往外界的西向窗口。那天中午,我站在码头,看见一艘来自对岸的货轮缓缓靠岸,工人们像织布般熟练地操作吊机、装载货柜。机械轰鸣声与海鸥鸣叫交织成一曲风海交响。
“我们是通向另一边大陆的桥梁。”一位戴着帽子的老港务员拍拍我肩说,“货物能过,人心也能过。”
我登上一艘渔民的小船,随他驶向更远的海面。海风迎面扑来,海面平静得出奇。渔夫告诉我:“这海,没有尽头。”
我望着远方水天交界的一道虚线,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壮阔的宁静感。
“海不问身世,它只管流动。”我在船头写下这句。
他还指向西方说:“再过去,是帕米尔山的影子,而更远,就是你们中国的光。”
我望着他粗糙的手掌划出的方向,心中忽然泛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傍晚,我独自走到一处临海白岩峭壁,那里是阿克套最孤独也最辽阔的地方。夕阳渐落,整片天被染成金红色,海水也泛出血玉般的光泽。风拂过发梢,有孩童的笑声从山下传来。
我坐在岩石上,摊开地图。地图上的红线已然来到边境之缘。下一站,是乌兹别克斯坦的坤格勒——那是沙漠与绿洲之间,另一种古老文明的回响之地。
我取出随身的小册,在页角写下:
“阿克套,岩石写成的城市。她没有树,却生长着风;她没有河,却拥有一整片等待倾听的海。”
那一刻,我心中忽然明了:旅程的意义,不是地名的增加,而是内心版图的拓宽。
夜幕低垂,旅馆的灯光映出长长的倒影。我仿佛仍坐在海边,耳畔回响着浪的低吟。梦中,我又站在那片白岩上,远处是港口灯塔的孤影,近处是风翻动日记的沙沙声。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里海的呼吸齐鸣。
翌日拂晓,我拖着行李箱,走向通往坤格勒的长途巴士。车窗上的雾气还未散尽,我在玻璃上写下几个字:再见,白海之城。
坤格勒,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