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柔而静谧地覆盖了整个大胤京城。
虽然早已过了亥时,但作为皇朝的心脏,这座不夜之城依旧灯火通明,充满了勃勃生机。
朱雀大街两旁的酒肆茶馆依旧人声鼎沸,平康里深处的靡靡之音更是如同拥有魔力的钩子,勾引着那些精力旺盛的夜归人。
当云逍和佛子辩机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那高大威严的城门,踏上通往城郊的青石官道时,那股属于人间的喧嚣与烟火气,便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般,迅速地消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夜的本来面目。寂静、清冷,以及一丝丝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
大胤皇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便废除了前朝那严苛的宵禁制度。
这既是国力强盛、百姓安居的体现,也方便了那些喜欢在夜间活动的各种\"生物\"。
比如此刻,正借着月色赶路的云逍和辩机。
\"我说大师,咱们能不能稍微保持一点社交距离?\"
云逍一边迈开两条因为贴了\"神行符\"而显得格外轻快的腿,一边极其无奈地看着那个几乎要贴到自己后背上的、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窈窕身影。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你这样紧紧地贴着我,搞得我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负心汉,正被你这位'苦主'追着讨要说法呢。\"
自从出了城门,周围的光线一暗,这位白天还\"金刚怒目,拳镇纨绔\"的佛子辩机,就瞬间切换到了\"胆小如鼠,楚楚可怜\"的模式。
佛子竟然没有说谎,她真的怕鬼,很怕,从她愿意紧贴着云逍就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清澈眼眸,此刻正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那些随风摇曳的、投下巨大扭曲影子的树木。
仿佛那些树影随时都可能变成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
她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云逍的影子里,一只手还极其不自觉地、紧紧地抓着云逍的衣袖。
那力道之大,云逍严重怀疑,自己这件由镇魔卫特供的、据说能防火防盗防低阶法术的墨色劲装,很快就要因为\"不堪重负\"而\"英勇牺牲\"了。
\"闭嘴!\"
辩机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你不懂,越是这种安静的地方,就越危险。\"
\"万一从哪个草丛里突然蹦出个没腿的白衣女鬼,或者从树上掉下来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吊死鬼怎么办?\"
她似乎对这些经典的恐怖片桥段,有着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
云逍感觉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大师,您醒醒啊,这里是大胤皇朝的京城郊外,不是什么《聊斋志异》的拍摄现场。
再说了,您可是一位能一拳打爆金丹修士、肉身堪比上品法宝的【金身不朽境】的武道天才。
您跟我说您怕鬼,这简直比\"太监怕老婆\"还要离谱好吗。
\"佛子姐姐啊,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云逍有气无力地说道,\"您到底是怎么修炼到金身境的?难道是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然后靠着恐惧激发潜能?\"
就在他还在疯狂吐槽的时候,一股极其纯粹、极其霸道、甚至还带着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金色佛光,毫无征兆地从辩机那看似纤细柔弱的娇躯之中轰然爆发。
那金色的佛光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刺目,瞬间将周围数十丈的区域都照得如同白昼。
连天上那轮清冷的弯月,似乎都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云逍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闪得是眼冒金星,他极其艰难地眯着眼睛,这才看清,此刻的辩机,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胆小如鼠\"的模样。
她那身雪白的僧袍,在这狂暴的金色气血之力冲击下,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她那光洁的头顶和细腻如玉的肌肤之上,也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极其古朴、极其玄奥的金色梵文。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充满了\"暴力美学\"和\"神圣气息\"的战斗天使。
\"佛、佛子,你这是?应激反应了?真没必要吧!\"
云逍看着她这副\"一言不合就开大\"的架势,吓得是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妖魔确实存在,但鬼魅之说向来只是传说啊!\"
辩机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丝的\"理直气壮\"。
\"正是因为鬼不存在,才可怕好吗?\"
\"要是真的存在,我非要用我这肱二头肌,亮瞎它们的狗、呃,是鬼眼。\"
她似乎觉得光说还不够有说服力,极其\"自然\"地弯曲手臂,用力绷紧,那块充满了力量美感的健美肌肉,再次\"嚣张\"地鼓了起来。
云逍感觉自己的心好累。他看着辩机那张依旧宝相庄严、圣洁无比的俏脸,再看看她胳膊上那块足以让大部分壮汉都自惭形秽的健美肌肉,以及她此刻那充满了\"正义凛然\"的眼神。感觉自己对\"佛门高僧\"这个词的理解,又一次被刷新了。
\"不如用胸大肌?\"他下意识地就吐槽了一句。
\"啊不,你也不大。\"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一声沉闷的声响,辩机那只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砂锅大的,啊不,是白皙如玉的拳头,已经极其\"慈悲\"地印在了他的眼眶之上。
云逍只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幸好他脚下那张\"神行符\"的效果还在,带着他极其\"狼狈\"地在空中转体三周半,然后才\"啪叽\"一声,脸先着地,稳稳地摔在了地上。
\"臭流氓。\"
辩机收回拳头,那张总是宝相庄严的俏脸上,极其罕见地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云逍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自己那瞬间就变得\"五彩斑斓\"的左眼眼眶,感觉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他龇牙咧嘴地说道:\"我也比你白天骚扰琉璃师姐流口水的样子好,佛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你该不会是玄奘的私生子吧?\"
\"你、\"辩机被他这番话气得是俏脸通红,指着他就想再来一拳。
但似乎又觉得在大庭广众,啊不,是在这荒郊野外,跟一个\"无赖\"动手,有失她\"佛子\"的身份。
最终,她只是极其\"冷淡\"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加快了脚步,不再理会后面那个还在揉着眼睛、龇牙咧嘴的云逍。
云逍看着她那略显\"仓惶\"的背影,以及那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的香肩,心中那点因为挨揍而产生的\"郁闷\",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
他贱兮兮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又扳回了一城,虽然代价是一只熊猫眼。
在云逍那半推半就、实则心里乐开了花的\"护送\"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逐渐稀疏的灯火,朝着城郊那座破旧的大相国寺走去。
夜风带着郊野特有的草木清香和一丝凉意,拂过脸颊,倒是让云逍那因为被辩机\"物理度化\"和\"精神调戏\"了一整天而有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一路之上,辩机似乎也从白天那\"金刚芭比\"和\"好奇宝宝\"的状态中切换了出来,再次恢复了那副宝相庄严、古井无波的模样。
她只是静静地跟在云逍身后,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悄无声息,仿佛一个行走在月光下的精灵。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云逍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极其好闻的、混合了淡淡檀香和某种不知名花草的独特体香,让他那颗总是充满了\"咸鱼思想\"的心,没来由地又多跳了几下。
\"罪过,罪过。\"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她可是个尼姑,还是个能一拳打爆我狗头的猛女尼姑。我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天人交战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座残破的山门轮廓,在清冷的月光下,渐渐显现出来。
山门由青石砌成,早已被岁月的风霜侵蚀得斑驳不堪。两扇朱漆大门也歪歪扭扭地敞开着,仿佛两只在黑夜中无声叹息的眼睛。
门楣上那块写着\"大相国寺\"的匾额,更是布满了蛛网,字迹都已模糊不清。
整个寺庙,都笼罩在一股极其静谧,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氛围之中。
云逍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那因为突破到筑基期不久而变得异常敏锐的五感,以及那更加神神叨叨的\"通感\"能力,在这一刻,同时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然而,他停得太过突然,跟在他身后、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哲学\"问题的佛子辩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那坚硬如铁的【金身不朽境】的娇躯,就那么直愣愣地、毫无缓冲地,撞在了云逍的后背之上。
一声沉闷的、如同被一头高速奔跑的蛮牛正面顶中般的声响传来。
云逍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座小山给狠狠地撞了一下,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气血翻腾,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我靠。\"
他踉跄着向前抢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快要被撞断了。
他龇牙咧嘴地回头,看着那个正揉着自己光洁额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哎哟好痛\"的无辜表情的辩机,感觉自己的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