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时,宋惜尧正蜷在后座翻看萧朔手绘的水渠图纸。
萧朔猛地踩下刹车,车头在泥泞的土路上打了个滑。
他推开车门的瞬间,裹挟着湿气的风卷着雨丝扑了进来,吹得仪表盘上的小摆件轻轻摇晃。
“这雨来得邪性。”
萧朔仰头望了眼铅灰色的天,喉结滚动着咽下半句担忧。
宋惜尧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条刚修到一半的灌溉渠,是他蹲在田垄上跟老农们合计了三个月的心血。
水泥还没干透,最怕这样的急雨冲刷。
她记得上周他半夜翻身时还在念叨,说渠底的防渗膜得再铺厚些,不然来年春耕保不住水。
她抓起后座的帆布包翻找雨具,指尖触到冰凉的伞柄时,萧朔已经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水往田野里走了。
深蓝色的衬衫转眼被雨水浸透,贴在宽厚的背上,勾勒出他弯腰查看水渠时紧绷的肩胛骨。
宋惜尧撑开伞追上去,伞骨在狂风里咯吱作响,像随时会散架,她不得不把伞柄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你怎么也下来了?”
萧朔闻声回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他伸手想把她往回推,掌心刚触到她胳膊,却被宋惜尧反手攥住了手腕。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她把伞往他那边倾斜大半,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透,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吸了水,沉甸甸地坠着:“你忘了上次修水库,是谁在雨里给你递手电筒的?”
萧朔喉头发紧,真的想起去年那个同样暴雨倾盆的夜晚。
他在水库堤坝上扛沙袋,脚下的泥土不断往下滑,回头时看见宋惜尧抱着手电筒站在坡下。
裙摆沾满泥浆,却笑得眼睛发亮,手里还攥着个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馒头。
此刻她站在田埂上,帆布鞋陷进泥里,发梢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滑过小巧的下巴,眼神里的执拗和当年一模一样。
雨势越来越急,砸在伞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