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如同被炼狱之火清洗过。铁甲碎片、碎裂尸骸、燃烧的马匹与武器残骸铺满了这片死亡之谷。
被巨大爆炸和烈火惊吓的后续铁骑惊恐勒马,在烟与火的边缘混乱挤撞。冲击的狂澜彻底中断!
惊愕的没罗哥莫回过神来,迅速下达了后退的命令,铁甲马队散开阵型,划出两道弧线纷纷向两侧后方跑去。
洼地侧面,已经停下脚步的步跋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算看着宋军被铁甲骑摧毁,体验胜利的快感。
他们被当做诱饵却恰好避过了这轮炮火打击,在目睹了这血腥场面后,愣了半晌,忽然齐齐发出一声喊,彻底丧失了斗志,扭头就跑!
郭浩制止了追击,派兵抢占了各处要害位置,加强了防线,巩固了滩头阵地,并沿河搭建了数架浮桥。
而在滩头一战失利的野利旺成,见识到了西军的犀利炮火后,倒也果断,直接收缩兵力,在统安城内死守不出,再也没有出城骚扰。
五天后,第四军、第五军主力已经全数渡河,补充了物资弹药,大军进逼统安城。
统万城的土黄色巨影在初冬的灰白天空下突兀耸起。
它蹲踞于无定河上游沙碛与草滩交界的高阜之上,像一具从大漠深处爬出的、被风沙啃噬了千年的巨兽骸骨。
城垣是掺了糯米浆、层层夯筑的“蒸土”城墙,冻硬如铁。城墙高逾三丈,寒风凛冽,吹过墙顶密布的锯齿状垛口,发出阵阵“呜咽”声,如同鬼哭一般。
在寒风中沉默。
第四军主攻西门,第五军主攻南门,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三天。
残破的“夏”字旗和“大夏白城”纛旗仍在城头铁铸的旗杆上随风飘扬。
第四军军长康炯的玄铁山字甲上落满沙尘。
他立在距城西两里半的一道沙梁后,冰冷的目光扫过西门城墙下那片开阔的斜坡冻地。
坡度虽缓,但足够抵消骑兵冲击的力道,却也是任何进攻者必须踏过的死亡血路。
“这狗日的野利旺成,骨头还真是够硬。”他的老搭档、第五军军长翟进凑了过来,嘴里冒着白气,指着城西北角一段被投石砸塌过、新修补的痕迹。
“我的第五军在南门强攻了一天,两个主攻营都被打残了,却连片墙皮都没啃下来。这厮把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滚木、礌石、铁汁全招呼上了!”
康炯没应声。
他仔细地观看着统安城西门那斑驳如同疤瘌的城墙,那是经过多次修补留下的痕迹。
“先之兄,你看。”康炯指着远处的城墙,“老墙是深褐色,新补的是灰白色。如果把两个炮团的虎蹲炮都集中在一起,持续轰击这新老城墙的结合部,会不会效果好一点?”他声音干哑。
翟进点了点头:“惟忠兄不妨一试,用实心弹。我看南门干脆也不要强攻了,我去把部队调过来,咱们两个军联手拿下西门。”
二人同年生人,一同在刘法麾下共事,在宋夏战争中配合默契,乃生死之交。
康炯点了点头,转身对传令兵吩咐道:“暂停攻击。去把王大年和五军的直属炮团团长田雄飞叫来。”
一个时辰之后。
陈大年和田雄飞已经安排妥当,派人回报:“两个直属炮团的三十六门虎蹲炮重新布置阵地完毕,准备集中轰击西门城墙。另外,三十六门一窝蜂也设好了炮位,十二门正对西门,另外二十四门分别部署在侧翼,以防夏军出城冲击炮阵。”
郭浩也协调好回来了,向康炯汇报:“军长,四、五二军共计十八个团。其中二个团主攻、四个团辅攻、八个团负责两翼护卫,另外四个团做预备队。两个警卫团护卫中军,两个骑兵师机动支援。”
康炯问道:“神弩营和重斧营呢?”
郭浩回道:“重斧营埋伏在中军前方的芦苇荡中!神臂弓手分了三队,协同警卫团护卫中军,以防……铁鹞子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