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蛟别院,碧潭院最东边的卧室里,焚香袅绕,味道清淡,香而不腻,闻之有安神定气之感。梳妆台上的镜子,反射着初升的阳光,一室的光明,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平静。
“阿姐?阿姐?”轻轻的呼唤声一直在梓婋的耳边萦绕不去。
是笑尘!
“笑,笑尘……”梓婋想挣开眼皮,想张嘴喊人,也想抬起手抓笑尘的衣袖,可是发现她全身都动不了,连张开嘴皮子这种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更遑论发出声音了。
“王爷小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但就是记不起来是谁。
还有“王爷”?哪个王爷?朱尚炳吗?
“她怎么样?”是楚轶,梓婋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越发想睁开眼,说出话,但似乎整个人被封印住了,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楚轶,楚轶!”梓婋内心喊得嘶声竭力,却传达不出任何一个音或者动作。
楚轶在留尘的搀扶下坐到梓婋的床边。楚轶的四肢均有箭伤,最严重的是左手和右脚,均被箭矢伤到了筋络,虽然经过治疗,但日后再想拿剑提枪、跃马疆场却是不能了。而梓婋则更为严重,先是高空坠落,后有箭矢入身,两轮冲击和伤害,都让她一度跨进了鬼门关。咸宁稍微有点名气的大夫,尽数被楚轶请来,但几乎所有来诊治过的人都对着楚轶摇头。
身心俱伤的楚轶完全没了身为皇家人的体面,当着所有人的面,伏在梓婋床边狠狠地哭了一场,极度悲伤的情绪之下,楚轶口不择言:言梓婋,你若是死了,我就带着你的钱去聘别的女人!
战斗尘埃落地后,笑尘就将梓婋的遗书交给了楚轶,所以楚轶才会出言威胁已经没了生机的梓婋。到底是钻进钱眼里的商人,任何的情感表白都比不上楚轶这句威胁。待楚轶说完后,梓婋迷迷糊糊地喊了三个字”沐薇薇”。
离得最近的楚轶听到了,搀扶着楚轶的笑尘也听到了,笑尘几乎是欢呼着跳起来,大喊:“黄先生,黄先生!”
楚轶则是喜极而泣,吸溜着鼻涕去亲梓婋的脸。
上天保佑,在城墙上义无反顾的梓婋,终于缓了过来。
梓婋的伤很严重,当时尽管有匕首的缓冲,但内伤严重,肋骨断了五根不说,左腿断骨,右脚骨折。身上的箭伤不致命,可是有一支箭直接贯穿了她右手的腕骨,即便日后伤口愈合,她的右手也是残废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活了下来。
当日的战斗是惨烈的,郡主和楚轶一方,人数不过十万。朱尚炳则手握十五万西安军。郡主和楚轶长途奔袭,朱尚炳则稳坐高楼静候君来。无论怎么看,优势都是在朱尚炳一方。郡主带着军队冲锋的时候,朱尚炳甚至连屁股都未从高椅上抬起来,那股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嚣张,真的刺痛了郡主的眼睛。
咸宁城城高壁坚,易守难攻,云梯、冲车、弓箭,投石车一齐上阵,都未能及时攻开咸宁城的大门。战事一度胶着,不过损失最多的还是郡主一方。留尘等人跟在郡主身后,也是冲在了阵线的最前沿,他们小队配合惯了,很快就将楚轶梓婋还有茹鉴带出了危险区,送到了战场的后方。
这场战斗持续了两天整,咸宁城的大门,在冲车的撞击下,仍旧坚挺异常,且看得出,城内的武器充裕,先后几次,郡主都已经冲到城下,却又被漫天的箭矢逼退。如此再三,郡主方损失惨重。
转机是在第三日的半夜出现的。咸宁城中突然多处起火。正在听赵广平分析军情的朱尚炳闻言即刻问道:“具体哪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