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火车昏暗的过道灯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一闪而过。
安枝来到那几个R本人的车厢前,里面的一男一女正在商量着什么,还没有睡。
他们还挺讲究,把其他几个卧铺的车票也买了。
这是打算好了要做坏事怕被人知道吧。
安枝手上出现两张定身符,正要往里面扔,耳朵一动,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动静。
想了想,她躲到了阴影处。
是巡逻的乘警,就是之前抓走山边浪的那位。
他是例行巡查,也是因为车厢里的女乘客似乎有参与拐卖风铃的嫌疑,他不放心,再过来看看。
当手电筒照到角落里的阴影处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那边走了过去。
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等乘警离开后,安枝双手撑着火车车壁滑下来。
这回她不再犹豫,直接往里面那一男一女扔了两张定身符,正要进去动手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是温誉。
和乘警过来时有动静不同,温誉过来的时候,落地无声。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安枝看到温誉快速背到身后的手,那里握着一把匕首。
想到了武功手里的短剑和双方的身份,她心里有了些猜测。
于是,她非常谦虚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这两人归温誉杀了。
温誉一时有些无言,同时对这女同志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不过,他没有耽搁,直接闯进了车厢抹了那一男一女的脖子。
等事情做成后,他有些奇怪,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两人都很有手段,功夫也很不错。
怎么他刚刚动手的时候,这两人一点也没有反抗。
不自主的,他的眼神就看了眼车厢外。
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他快速在车厢里搜查了一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后,打开车厢门出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同志的身影,这在温誉的意料之中,他快速离开这里,消失在黑暗中。
温誉不知道的是,有人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离开后,安枝从刚刚躲过乘警的地方出来,重新进了车厢。
里面的两个R本人都被人割了候,死得不能再死了。
安枝一点也没有遗憾动手的人不是自己,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哪个华国人杀R本人不是杀?
确定了R本人已经死得透透的,她也就放心了。
原本她是想顺手帮着毁尸灭迹的,但想到那位温团可能会有别的考量就没有动手。
回到卧铺后,她就安然睡下了。
第二天,安枝醒来后,就被乘警喊了过去。
因为有之前的拐卖儿童事件,大家都默认乘警喊安枝过去是继续了解情况的。
安枝在乘警室里看到了同样被叫过来的温誉和武功。
“事情是这养的。”乘警解释道,“昨天抓到的那个人贩子死了。”
安枝听完,没有什么反应,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人没死,她才要觉得奇怪呢。
温誉眼神都没有动一下,谁下的手,他昨天晚上去杀那一男一女的时候没有见到安枝,或许还会迟疑一下。
现在,一点怀疑也没有,必然是八风不动的那位女同志暗中下了黑手了。
干得漂亮!
反正山边浪本来也该死,被他杀了还是被那位正义的女同志杀了,有什么区别呢?
他今天特意穿的便装,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仅代表他个人,与军人身份无关。
武功一头雾水,他心说,这女同志多大的脚劲儿啊,都给人踹到蛋碎人亡了啊?
他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离安枝远了些。
嗯,脚步还有些不太自然,眼神也不太敢往安枝那边瞟。
“他的死因是被重物碾压致死的。”乘警说出自己也不理解的结果。
“我们找各位过来,是想问问,在乘警到达现场之前,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过?”
安枝摇头,坦然说道:“我就是踹了他一脚。”
贴符箓的事情就不要说了,现在讲究破除封建迷信,她就是说出来,乘警也不会相信的。
这社会大环境对她这样的玄师真是又友好又限制啊。
武功见人不是安枝踢死的,立刻不怕了,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昨天过去的时候,这位女同志已经见义勇为,把人踹倒了。”
“后来我就去找你们了。”
“我守在隔间的门口,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温誉也说道。
乘警见问不出什么,就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准备去找这个人的同伴了解一下情况。
安枝回了车厢没有多久,昨晚闹腾过的大娘就神神秘秘回来说道:“车厢里死人了,一男一女,让人给割了脑袋。”
“好家伙,血流了一车厢,那俩脑袋还捧在受害人手里,眼睛都没有闭上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由衷感慨道:“太凶残了啊。”
安枝:······
这位大娘夸张的修辞手法运用的非常娴熟。
这要不是她亲眼看见过现场,人温团同志手法干净利落,连滴多余的血都没有,她就要信了这大娘说的话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大娘对事实的描摹与艺术加工简直是出神入化了啊。
果然,高手在民间。
安枝转了身,继续躺着,这事跟她真的没关系。
话说,秦岭什么时候到啊,她不想躺了!
同一时间,武功也凑在温誉耳边说车厢上发生凶杀案的事情。
“温团,咱们要不要帮忙查一查?”武功问道。
“怎么查?”温誉翻过一页书,淡淡问道。
“看看昨天有没有谁,没有时间证人呗。”
“应该不用。”温誉说道。
“为什么?”
因为,那几个R本人是准备抢到短剑后直接偷渡回R本的,他们身上暗袋里都藏着R本的证件。
等乘警搜查到那些证件后,就会特事特办,也会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说法的。
果然,到了下午,武功就回来说了案件的最新进展:“乘警说,那两人是情侣,因为一些琐事产生了矛盾,手段太过激进,才出的事。”
至于那死在乘警室里的山边浪,没有人再提起。
又坐了好几天的火车,卧铺车厢里的人来来去去,安枝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走出火车站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然后,她看到了同样下了火车的温誉和武功。
“好心女同志,你也在这里下火车啊?”武功自来熟的打了声招呼。
安枝也笑着回应:“是啊,好巧啊。”
然后,安枝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汽车放出来,早点赶去秦岭深处的那几个村落。
她早一点过去,兴许就能多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秦岭山脉深处多水村,温柔和耿如意已经被卖到这边两天了。
根据多水村的风俗,后天,她们就要被再次拍卖了。
是的,再次。
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以多水村的名义买下来,然后在村里再进行一次拍卖的。
多的钱,村长和族老们分了,这算是给他们的辛苦钱。
当然,如果这一年,多水村没有合适祭祀的女孩,村长就会先过来替河神相看,留下一个女孩,认作义女,作为这一年的祭品。
认亲仪式非常繁琐,并且祈神的效果非常不好。
所以,除非实在没有了办法,多水村是不会让外来的姑娘玷污了多水河的。
今年就是这样的一个年头,村里的姑娘不是年纪小了些,就是生肖对冲。
没有办法,村长只能从买来的人里来找。
说实话,多水村村民的思想落后愚昧,村里又常年缺水,听着就应该是个破落贫穷的地方。
但事实是,此处地貌特殊,大河环绕,村里人的传承一直没有断,有巫医,有祭司,有匠人等等。
整个多水村从外观上看的,各方面都称不上落后,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自然美。
因为眼中看见的景色,加上村里人看着都非常和善,更如意虽然害怕,到底没有失态。
她在家里受宠,又长的好,自然而然有股娇俏的气质。
村长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
之后,他的眼神往其他姑娘身上瞟了一眼,没有看见更好的了。
他和蔼笑着,对耿如意说道:“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啦?”
耿如意见对方一脸慈眉善目,心里的戒备一下子少了大半,她说道:“我叫耿如意,今年十五了,爷爷,你放我回家吧。”
“我叫我爹娘给你钱。”
村长笑呵呵地说道:“我不缺钱,我缺个孙女。”
耿如意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她才不想待在这个山疙瘩里,给个糟老头子当孙女。
村长对耿如意的脸色一点也不在意,仍旧笑呵呵说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孙女,那后天就嫁人吧。”
“我们村里的小伙子也很不错的。”
耿如意眼珠一转,问道:“做你的孙女就不用嫁人了吗?”
“那当然。”
“那要做些什么?”
村长意味深长说道:“自然是去陪河神了。”
耿如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她才深刻意识到,能把人当牲口一样买卖的村子,里面能有什么好人?
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不要!
这还不如给人当媳妇呢,至少人还能活着。
她家里人那么疼她,肯定会很快发现自己不见了,她哥即使再不喜欢她,也不敢不来找她。
“我不要当你的孙女,我宁愿嫁人。”
“这可由不得你喽。”村长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直接挥了挥手,让人把耿如意拉走。
“你长得白净,年龄刚好,河神会喜欢的。”
“我不要!”耿如意惊叫,挣扎着不想跟他们走,“有人比我还白净,她还跟我同龄!”
村长脚步一顿,转过了身,拉着耿如意的人动作也停了停。
“是谁?”
“是她!”耿如意的手指向角落里一个脸脏兮兮的女孩子。
村长眯了眯眼睛。
“她脸上故意抹了泥,她比我白,比我漂亮!”
“啪!”
那角落里的女孩子冲过来,直接扇了耿如意一耳光:“这就是你死死拉着我,害我也一起被抓来的原因吗?”
耿如意捂着脸大吼:“你敢打我!”
“我爹娘都舍不得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就打你了,怎么了?”女孩反唇相讥。
“我跟你拼了!”耿如意喊道。
喊完,她就张牙舞爪扑过去想用手抓花温柔的脸,温柔躲都不躲,就等着她抓。
她堂哥跟她说过,遇到危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就是有毁容的可能罢了,不用去祭河神,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耿如意的手没能碰到温柔就被人握住了。
“这儿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村长淡淡说道。
“水海,让你家婆娘给这小妮子把脸弄干净。”
村长的话一落,就有个魁梧壮汉应声:“您放心,保准弄得干干净净的。”
说完,他就拉着温柔出去了。
温柔其实是有些功夫底子的。
只是,学得不精,差不多是个半吊子花架子。
寻常时候跟人对上几招没问题,但生死搏杀,不是一击必中,她必然后继无力,任人宰割。
这里到处都是壮汉,她肯定打不过。
于是,她没有反抗直接被拉走了。
村长见过的女孩多了,眼睛多利啊,之前是没有留意,这回温柔一站出来,那耿如意就被比成了地下的泥了。
他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剩下的,就等后天直接拍卖,价高者得。
村长离开后,耿如意松了口气,她本来想跟身边的人抱怨几句的。
结果,没有一个人理她的,全都离她远远的。
被水海拉走的温柔被交到了一个脚有些跛妇人手上。
“把人弄干净。”水海粗声粗气的说道。
妇人点点头,把温柔带进里屋。
里屋,妇人拿着瓦罐往脸盆里倒了浅浅一层水,用土布一吸就吸干了。
“姑娘,我帮你擦擦。”她说道,声线平稳,听着让人安心。
就是安心。
温柔自己也很惊讶,这个坏蛋窝里,竟然有个人凭声音就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
“我······”她想说我自己来。
妇人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淡笑着说道:“水少,你洗不干净的,还是我来吧。”
说完这句,妇人就看到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离开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温柔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也看到了水海离开的背影。
她正要说话,妇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她用沾湿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画完后,她边帮温柔清理,边用眼神示意她记住地形图。
等确定温柔记住了,她抹掉水迹后,把脸盆放了上去。
接下来,温柔就很配合的把自己打理干净。
等他被带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长满意的点点头。
今年的祭祀稳了。
而温柔也看到了村长家里的大井。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那应该就是刚刚那个地形图开始的地方。
村长见她乖觉,没有闹腾,也不为难她,给了她一间亮堂的房间住,还给了她食水,只一点,不准她离开房间。
温柔听到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她查看了一下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天窗。
但那天窗离地有好几米,也没有着力点,温柔根本上不去。
她现在真的是非常后悔自己当初为了一点小事轻易就跟家里人怄气,还离家出走,还在火车上多管闲事了。
当然,她虽然离家出走,但也不是全凭冲动的。
出走前,她已经先给堂哥温誉打过电话,告知过大概能到京城的时间的。
温柔坐在床上,开始期待她堂哥能快点找到她了。
想想也是懊恼,其实,她原本是可以不被一起抓住的。
她跟耿如意是邻座,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交换了点心糖果后,就聊了起来。
一开始,两人也算的上相谈甚欢。
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在“作威作福”这一块上,两人还挺有共同话题的。
问题就出在一下站上来了一对挺有气质的夫妻身上。
他们坐在了温柔和耿如意的对面,一来就和她们搭话。
温柔还有点警惕心,没多说什么。
而耿如意则在对方拿出点心水果后,跟人家聊的热火朝天的。
在那女同志拿出一块手表给她试戴的时候,直接凑到了对面去坐。
而温柔的身边则换成了那位男同志。
耿如意就一直亲亲热热跟人聊天,把家里的事情几乎抖了干净。
温柔觉得有些不对,打断过几次耿如意的话,对方还不高兴了。
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不再管,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本书,她很喜欢,很快沉浸其中。
等温柔从书中世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耿如意焦急的脸。
她连连冲那女同志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手表不是故意没有拿住的。”
“温柔,你快帮我一起道歉求个情,这手表这么贵,我根本赔不起的。”
温柔无语,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凭什么就让她一起道歉求情?
见温柔没有反应,耿如意急了:“温柔,我们这样要好,刚刚我就是想把手表给你看,才没有拿稳的,你也要负一点责任的!”
温柔:······
跟她不讲道理?
呵,那她就是不讲道理的祖宗。
“我一直在看书,根本没有留意你的言行。”
她直接怼道:“你自己弄坏的东西不要赖在我身上,还有,我们不熟,只是萍水相逢。”
“你自己做错事情自己承担。”
“你怎么能这么说?”耿如意眼珠一转,委屈道,“我们是好姐妹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温柔直接翻了白眼:“你听不懂人话吗?不是好姐妹,只是萍水相逢。”
如果这手表的损坏真的跟她有关系,她不会抵赖,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这手表她别说摸一下了,连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的好吗。
“好了好了,两个小姐妹不要吵架了。”那女同志出言劝解,“弄坏了就弄坏了,修一下就好了嘛,不用全赔的,你出个修理费就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实在对不起,等到了京城,我一定给您修好。”耿如意立刻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买个新手表的钱他哥绝对不会出,但只是修手表的钱,他肯定会拿出来的。
耿如意的话一落,那女同志就为难的说道:“哎呀,我们不去京城的,我们下一站就下车了,这可怎么办啊?”
男同志就对耿如意说道:“小同志,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们一起下火车,找一家老字号把手表给修了,我们呢可以先把钱垫上。”
“然后,你拿着凭据回京城找你的家人要钱,回头再汇给我们好不好?”
耿如意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温柔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人家已经退了一步,还提出先给垫钱。
说实话,温柔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弄坏了,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所做的事情还都是给对方方便的。
她的心里一“咯噔”。
这两位同志定下的方案确实一直在为耿如意考虑,真的属于是老好人的贴心了。
但同时,耿如意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和底气。
她正想怎么提醒一下耿如意呢,就听耿如意对她说道:“温柔,你陪我一起去吧,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我害怕。”
温柔无语,害怕就别弄坏人家东西啊。
她也害怕啊。
“抱歉,我跟人约好了时间下火车的,如果我没有按时到,他会很担心的。”温柔说道。
这就是未雨绸缪了,告诉那两人,她的行踪亲友是知道的,别打她的主意。